多丰阁游戏交易平台

10.1

主演: 蔡宛蓉 蓝莲君子 鲍醉山 林绾绾 公孙绮菡 森仁会 你好再见见  

导演: 陈韵伟  

百度资源

剧情介绍

《多丰阁游戏交易平台》是林绾绾导演的一部超级经典的动作🕢科摩罗片,该剧讲述了:待客的大厅里,许七安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婢女沏的茶,脚边立着一个布袋,膝盖那么高。 他安静的坐了几分钟,耳廓微动,听见了鳞片晃动的响声,紧接着,便看见褚相龙跨过门槛,径直入内。 “多谢褚将军和曹国公出手相助。” 许七安这话说的没诚意,因为他连起身都没有,边说着,边喝了口茶。 褚相龙并不在意,审视他一眼,目光随后落在许七安脚边的布袋,道:“东西呢。” 许七安放下茶杯,打开布袋,露出一尊石雕的佛像,刀工极差,比初学者还不如。 褚相龙的眼神顿时火热起来,灼灼的盯着佛像,尽管它雕刻的简陋,面目只有一个轮廓,但那股似有似无的佛韵,让人意识到它的不凡。 “金刚神功的奥义我刻录在佛像里了,至于能不能修成,这是将军你的事。”许七安道。 褚相龙收回目光,看着许七安满意颔首:“你是个有信誉的人。” 呵,我要是没信誉,你就会说,凭你一个小小银锣也敢出尔反尔,纵使是魏渊也保不了你! 许七安心里冷笑,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这功法本身就是白赚,褚将军若是有意,五百两银子我就卖了,犯不着那么麻烦。” 褚相龙走过来,用布袋包好佛像,拎在手里,脸色带着揶揄和嘲弄: “能略施小计就得到手的东西,我觉得不值得花五百两。当然,佛门金身千金难买。许银锣走好,不送。” 佛门金身千金难买,是我不配你花钱呗许七安丝毫不动怒,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刚行至庭院,便看一位婢子匆匆而来,道:“这位可是许七安许银锣?” 镇北王妃要见我?大奉第一美人要见我?这个可以有许七安对那位久负盛名的女子,万分好奇。 反正只是见个面,没大碍许七安笑道:“请姐姐带路。” 婢子带着许七安穿过曲折的回廊,穿过庭院和花园,走了一刻钟才来到目的地,那是一座四面垂下帷幔的亭子。 隐约可见一道曼妙的身影,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 许七安努力想看清她的容貌,却发现帷幔后,还有一层面纱。 帷幔里,传来成熟女性的嗓音,清冷中带有磁性。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声音很好听许七安抱拳:“王妃找我何事。” 凉亭里的女人冷哼一声:“听说你在午门外,一人挡百官,作诗嘲讽,可有此事?” 许七安道:“年少轻狂,一时冲动,惭愧惭愧。” 你也会惭愧?呸!凉亭里的女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送客。” 就这?许七安有些茫然的看了眼亭子里的女人,转身,跟在婢女身后。 就在这时,亭子里忽然投出一锭黄橙橙的物件,咚的砸在许七安背上。 许七安回过身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黄金,他没有得到神觉对危险的预警,这意味着刚才没有危机,但他有些生气。 许七安眼里闪过疑惑,见王妃不解释,他便俯身捡起黄金,面不改色的揣自己兜里。 “下次王妃要砸我,记得用金砖。” 许七安嘲讽了一句,跟着婢子走了。 安静的卧室里,褚相龙关紧门窗,他把石雕佛像摆在桌上,凝神观摩许久,只觉得有股佛韵流转,妙不可言。 但不管他如何感悟,始终无法从中汲取功法。 “佛门的金刚神功果然需要一定的机缘,以及佛法的基础。许七安能修成金刚不败,确实有些天赋。不过,再怎么也是个没有根基的小人物,略施小计便让他乖乖就范。” 想到这里,褚相龙冷笑一声,既得意又鄙夷。 什么武道天才,什么天资堪比镇北王,若没有监正暗中相助,他凭什么和佛门罗汉斗法。 京城那些吹嘘他的流言里,褚相龙最反感、讨厌的就是拿他与王爷作比较。 一个快手出身的银锣,一个军户出身的低贱之人,他也配? “除了金刚神功,此子身上能榨取的利益少的可怜。否则科举舞弊案里,一次就榨干他所有价值。” 褚相龙与曹国公谋划金刚神功是有原因的,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以及见识,岂会不知金刚神功的玄奥。 褚相龙年少从军,早年随军队围剿流寇时,遇到过一位西域而来的行者。 那行者试图用佛法感化饥饿的流寇,却被流寇捆绑起来,欲烹食之。 褚相龙救了行者,为报答他的恩情,行者送了他一块青铜护符,此符刻满佛,佛韵流转,每每佩戴于身,便觉心生平静,戾气全消,进入一种宛如顿悟般的状态。 每次战场厮杀过后,褚相龙便会佩戴在身,消弭戾气,感悟玄而又玄的佛法。 打开床柜,他取出一只小巧的檀木盒子,揭开盒盖,红绸布包裹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符。 “我虽不是佛门中人,但此符玄奥神奇,能助我进入某种顿悟状态,说不定可以借此领悟金刚神功的玄妙。 “一旦我修成金刚不败,战力将提高不止一次层次。关键是,远胜寻常武夫的肉身能让我在战场上更好的生存。 “另外,如果我能借助青铜符修成金刚神功,王爷他肯定也可以,到时候必定重重赏我。” 想到这里,褚相龙眼神狂热,恨不得立刻感悟佛像。 他深吸一口气,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平复情绪,让内心平静,不起波澜。 然后,他握住青铜符,开始冥想。 渐渐的,他感受到了一股浩瀚的,温和的气息,头脑因此变的清明,冷静的审视七情六欲,不再被杂念困扰。 进入这种状态后,褚相龙睁开眼,专注的观察石像上的佛韵。 这一次,他清晰的看到了佛像在动,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每一种姿势,都伴随着不同的行气方式。 真的可以褚相龙狂喜,险些维持不住“淡然出世”的状态。 下意识的,他尝试模仿石像上的姿势,模仿那独特的行气方式。 眉心一道金漆亮起,迅速覆盖他的半身。 突然体内气机受到影响,宛如火山喷发,冲击着他的经络和丹田。 褚相龙喷出一口鲜血,体表一道道血管破裂,丹田也被狂暴的气机炸的崩裂,受了重伤。 他脸色倏然涨红,豆大汗珠滚落,低头环顾自身,手臂的金漆一点点褪去。 “怎么会这样,青铜符也不行吗”褚相龙念头闪过,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褚相龙的心腹来寻他,终于发现了昏死过去,奄奄一息的他。 镇北王妃听完侍卫禀告,压住心里的喜,问道:“练功走火入魔?好端端的,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镇北王妃喜滋滋道:“死了吗。” 侍卫又摇头:“性命无虞,不过受了重创,司天监的术士说,需要卧床一月才能恢复。而且,发现的太晚,气机逆行,经脉尽断,很可能落下病根。” “不过,卑职听说,很可能与许银锣送来的佛像有关。”侍卫略作犹豫,说道。 和他有关?这臭小子倒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镇北王妃笑眯眯的想。 崎岖的山道,穿着道袍,玉冠束发的李妙真,背着师门赠予的法器长剑,缓步而行。 路边野花烂漫,阳光明媚,山清水秀,她一路走,一路看,怡然自得。 一柄红艳艳的油纸伞跟在她身侧,伞下是倾国倾城的苏苏。眸如点漆,红唇鲜艳,肌肤雪白,穿着繁复华美的长裙。 李妙真美则美矣,气势却过于凌厉。 反观苏苏,完全是一副风华绝代的豪门千金打扮,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再有八十里便到京城啦,主人,我们在京城久住一阵,可好?”苏苏望着南方,饱含期待。 “司天监我可不熟,许七安已经故去,没了他的面子,宋卿会搭理你才怪。”李妙真撇嘴,毫不留情的打击。 苏苏眼珠子一转,狡黠的笑道:“我就说自己是许七安未过门的妻子。” 李妙真冷笑一声:“那正好,说不得当场就超度了你,让你去陪他。” 苏苏生气的一转身,站在路边,气呼呼道:“我不去了,我要回天宗,我要回天宗。” 娇嗔的姿态,很能勾起男人怜香惜玉的柔情。 可惜李妙真不是男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她后脑勺,“走不走?” 挨了揍的苏苏顿时乖了:“哎呀,你别打我头嘛,都被打你瘪了。” 这时,李妙真抽了抽鼻子,脸色一肃:“我闻到了血腥味。” 她四处张望了片刻,锁定前方的草丛。 ps:求一下月票,好久没求月票了。🕐“臭男人,你家的这个孩子,是不是脑壳有病?” 苏苏小跑着进入书房,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才消失,真奇怪,她竟然被一个五六岁的稚童盯的浑身不自在。 “你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哦,忘记你全家已经被抄斩了。” 许七安毫不留情的回怼,他已经忘记当初婶婶的一句戏言,认为苏苏是在埋汰小豆丁。 许七安关上书房的门,本想给李妙真倒一杯茶,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验尸,不是喝茶的时机,就没有给客人奉茶。 李妙真也不废话,掏出地书碎片,轻轻一抖,一道黑影落下,“啪嗒”摔在书房的地面。 五感敏锐的许七安,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盯着无头尸体看了片刻,问道:“他的魂魄呢?” 仅凭一具无头尸体,说明不了什么,李妙真既然说是大事,那肯定是利用道门手段召唤了魂魄。 李妙真一拍香囊,一缕青烟袅袅娜娜,在半空化作目光呆滞,面目模糊的中年汉子,喃喃道:“血屠三千里,血屠三千里,请朝廷派兵讨伐” 天宗圣女脸色沉重,“他的魂魄有损,想知道后续的内容,只有养魂,根据魂魄的残缺程度,最少得两个月。” 许七安看她一眼,“呵”一声:“两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李妙真瞪眼:“那你说该怎么办。”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这么一个线索,没头又没尾,怎么探究真相? 苏苏黑白分明的美眸,款款凝视,她知道以许七安的破案能力,肯定不会像主人这样一头雾水。 对此,苏苏又期待又好奇,想知道他会从什么角度来剖析。 许七安略作沉思,俯身除去尸体身上的衣物,一番审视后,说道:“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北方人。” 李妙真眸子瞬间亮起,追问道:“依据呢?” 她旁观无耻的三号检查尸体全过程,却没有得出与他相同的结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外貌和皮肤能够看出死者是何方人士。没了头,鬼魂的脸过于模糊因此想要判断这具无头尸体是哪里人,就得从身体细节来验证。” 许七安抬起尸体的右手,道:“你们看,此人除了掌心的老茧,食指也有一层厚厚的茧,使刀和使剑都不会产生这种茧。” 苏苏和李妙真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绝色女鬼眨了眨美眸,娇声道:“那使的是什么武器,莫要卖关子嘛。” 李妙真则露出恍然之色:“是弓。” 不愧是在军营里待会的女将军,反应很快许七安点头:“没错,此人擅射。” 苏苏歪了歪头,反驳道:“就凭这个如何说明他是北方人,我感觉你在胡诌。擅射之人多的是,就不能是军队里的人?” “对,苏苏姑娘说的有理。比如,你身边就有一个擅射之人也不是军队的。” 许七安挤眉弄眼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分开无头尸体的双腿,说道: “你们仔细看,他大腿根部没有茧子,如果是长期骑马的军伍人士,大腿处是肯定会有茧子的。不是军队里的人,又擅射,这符合北方人的特征。大奉各地的江湖人士,不擅长使弓。” 北方人擅弓箭,即使是普通的成年男子,也能开弓。据许七安的了解,北方几个州的江湖人士,出门的标配是刀和弓。 有时候,甚至可以没有刀,用匕首和断刃代替,但不能没有弓。 这时,苏苏又想出了一个反驳的说辞,道:“或者,是弓兵呢。” 许七安嗤笑一声:“谁会派弓兵来传信?没猜错的话,这人多半是北方的江湖人士。至于他想传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受了何人委派,又是遭谁的毒手,我就不知道了。” 李妙真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欣慰道:“那他的事就交给你去处理,身为打更人的银锣,理当处理这些事。” 苏苏也跟着松了口气,觉得这个臭男人虽然好色又讨厌,但本事真不赖。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她还是很服气的。 自己和主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查,但交给这个男人后,立刻便有了线索。 尽管苏苏时常埋怨李妙真多管闲事,尽管她喜欢吸取男人精气,但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善良的女鬼。 无头尸体的事,若不能妥善处理,她和李妙真都会有心理负担。 因此,这就凸显出许七安的好,能带来那么一丢丢的安全感。 给李妙真和苏苏安排了客房,再吩咐厨娘准备一些点心,许七安返回书房,把尸体收入地书碎片,讨要来了残魂,骑着小母马,前往衙门。 “我记得魏公说过,北方战事频繁,大奉接连打了败仗,官上书弹劾镇北王,却被元景帝强行甩锅给魏渊,摘了他左都御史的帽子。 “血屠三千里啊,不敢想象,这种大事为什么我之前没听说过?事关重大,要及时禀告魏渊。” 小母马狂奔着来到衙门,许七安把马缰递给门口值守的吏员,匆匆赶往浩气楼。 “许银锣,魏公刚下令准备马车,要进宫呢。”楼下的守卫回复。 要进宫啊进宫也是和元景帝还有官们扯皮,浪费时间许七安板着脸:“废话不要多,进去通传。” 得到侍卫的确定答复后,许七安单手按刀,登上台阶,看见魏渊端坐在桌案后,蕴含着岁月洗涤出沧桑的眸子,温和平静的看着他。 他还是一袭青衣,但上面绣着繁复的云纹,胸口是一条青色蛟龙。 这是魏渊上朝,或进宫面圣时穿的朝服。 “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有事快说。”魏渊和心腹说话,语气不怎么客气。 “既然魏公这么赶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许七安心肠也不好,直接掏出玉石碎片,轻轻一抖。 啪嗒无头尸体坠落在干净整洁的茶室了,污染了洁净的地板。 魏渊有些被惊到了,眼角轻微抽搐,沉声道:“怎么回事。” “李妙真今日抵达京城,目前借宿在我府上。”许七安道。 魏渊颔首,对此并不关心,盯着无头尸体看,淡淡道:“但和这具尸体有什么关系?” 许七安咧嘴:“关系大了,这具尸体是她在距离京城八十里外发现的,被人一刀斩去首级,干脆利索。 “李妙真这个人呢,又好管闲事,于是召唤死者残魂,问明情况。谁知” 他刻意顿了顿,想卖个关子,但见魏渊脸色不太好看,心里一突,害怕自己下下下个月的工资会因为出门先迈左脚,而被扣除,当即说道: “魂魄说了一句话,嗯,魏公您自己看吧。” 他取下李妙真给你香囊,打开红绳,一股青烟袅袅浮出,于半空化作一位面目模糊,眼神呆滞的汉子,喃喃重复道: “血屠三千里,血屠三千里,请朝廷派兵讨伐” 魏渊瞳孔倏然收缩,紧盯着残魂,目光锐利无比。 他沉默几秒,道:“你有什么线索。”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似乎笃定许七安必定有所发现。 果然,他赏识的小银锣从未让他失望,许七安汇报道:“卑职初步断定他是北方人,进京报信的途中遭遇杀害。” “大奉近来并无战事,除了北边,魏公,北方的局势恐怕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糟糕。可朝廷却没有收到相应的塘报?” 魏渊摇头,眉头微皱:“你怀疑镇北王谎报军情?” 许七安看了眼魏渊,“这并不值得奇怪,卑职奇怪的是,如果镇北王谎报军情,为什么衙门没有收到情报?” 打更人的暗子遍布九州,血屠三千里这样的大事,怎么会完全没有消息? “年初时,我把大部分的暗子都调配到东北去了,留在北方的极少,消息难免堵滞。”魏渊无奈道。 暗子都调派到东北了?魏公想干嘛,打巫神教么许七安恍然,不再追问,“那魏公觉得,此事怎么处理?” 魏渊看一眼屋角摆放的水漏,道:“我先进宫面圣,尸体和魂魄由我带走,此事你不必理会。” 等许七安点头,他又道:“李妙真既已来了京城,那么天人之约很快就会结束,京城的治安会好很多。 “这段时间不知道混进来多少打探情报的谍子,好在有监正盯着,翻不起什么风浪。 “你让李妙真注意些,非常时期,不要随意出城,不要惹是生非,防备一下可能会有的危险。” “可能会有的危险?”许七安反问。 魏渊再次看了眼水漏,语速极快的说道:“我只告诉你她可能遭遇的危险:一,危险来自朝廷。二,危险来自别国谍子。原因你自己想,我必须得进宫了。” 他劈手夺过许七安手里的香囊,快步离开茶室,边走边吩咐吏员:“带上尸体,与我一同入宫。” 除元景帝外,首辅王贞、户部尚书以及其他三品大员、公爵勋贵和都给事中,总共十六人齐聚。 脸色苍白的褚相龙站在群臣之间,微微低头,默然不语。 他服用过司天监术士给的药丸,很快就能下床行走,但经脉俱断的内伤,短期内无法恢复。不过,只要不运气动武,好生调养,月余就能恢复。 元景帝皱眉道:“魏渊还没来,不必等了!” 而后,他扫过诸公,道:“镇北王向朝廷讨要三十万两军饷,粮草、饲料二十五万石。诸位爱卿是何意?” 户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道:“元景36年,江州大水;荆州大旱;州闹了蝗灾,朝廷数次拨粮赈灾。 “豫州、漳州两座大奉粮仓所剩余量不多,凑不出来了。” 元景帝沉吟道:“从各州调配呢。” 户部尚书回答:“即使有漕运,从各州募集粮草,耗时耗力,人吃马嚼的,等运到楚州边关,恐怕剩不下一半,此非良策。” 正说着,宦官走到御书房门口停下来。 元景帝抬了抬手,打断户部尚书的话,望向门口的宦官:“何事。” 元景帝喜怒不形于色:“让他进来。” 宦官退下,十几秒后,魏渊跨入御书房,照例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元景帝不悦道:“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众卿只会反驳朕吗?” 左都御史袁雄心里一动,抓住机会,跨步而出,道:“臣有一策。” 袁雄道:“朝廷可以临时添加一项徭役,叫运粮役。责令百姓负责押运粮草。” 元景帝眼睛微亮,这确实是一个秒策。 所谓徭役,是朝廷无偿征调各阶层民众从事的劳务活动,如果让百姓负责押运粮草,官兵监督,那么朝廷只需要承担官兵的吃用,而百姓的口粮自己解决。 如此一来,不但能保证粮草在运到边关时不耗损,还能节省一大笔的运粮费用。 袁雄松了口气,只要陛下采纳他的计策,龙心大悦,那么在科举舞弊案中的后遗症,就会减到最轻。 殿试过后,一旦许新年取得良好成绩,可以想象,必然迎来东阁大学士赵庭芳的反扑,魏渊的落井下石。 他这个左都御史的位置还没坐稳,说不定就要被撸下去,得自救。 王首辅跨步而出,作揖道:“此计祸国殃民,袁雄当诛! “陛下,时值春耕,百姓农忙之时,不可再添徭役。自古民以食为天,任何事,都不能在春耕时打扰百姓。 “另外,去年天灾连连,百姓余粮不多,此计无异于火上浇油,把人往死路上逼。” 左都御史袁雄眉头一跳,正要反驳,便听褚相龙冷笑道:“王首辅爱民如子,末将佩服。只是,难道楚州各地的百姓,就不是大奉子民了吗。 “王首辅对他们的生死,视若无睹吗。” 王首辅淡淡道:“朝廷在北地屯军八万六千户,每户给上田六亩,军田多达五千顷。每年” “边关久无战事,楚州各地历年来风调雨顺,即使没有粮草征调,按照楚州的粮食储备,也能撑数月。怎么突然间就缺钱缺粮了。 “怕是那些军田,都被某些认给侵占了吧。” 楚州是大奉最北边的州,紧邻着北方蛮族的领地。 褚相龙仗着亲王撑腰,毫不畏惧,冷哼道:“读书人除了动嘴皮子,打过仗吗,领过兵吗?尔等在京城享受,却不知道边关将士有多苦。 “陛下,此次蛮族来势汹汹,早在去年尾就已发生过数起大战。王爷神勇无敌,屡战屡胜,若是因为粮草紧缺,后勤无法补给,耽误了战机,后果不堪设想啊。” 元景帝颔首:“淮王神勇,朕自然知晓。而今北方战事如何?” 褚相龙抱拳道:“王爷用兵如神,骁勇无双,那些蛮族吃过几次败仗后,根本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抗。 “只能仗着骑军快捷,四处劫掠,我军虽然占尽优势,却疲惫不堪。请陛下发放军饷粮草,也好让将士们知道,朝廷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 自去年年尾指责镇北王守城不出的弹劾后,北边发来的塘报确实说镇北王屡打胜战,蛮族对边关的侵略得到了遏制。 曹国公当即道:“镇北王劳苦功高,我等自不能拖他后腿。陛下,运粮役是两全其美之策。再者,若是军饷发不出来,恐怕会引起军队哗变,因小失大。 “即使有不妥之处,也该秋后再算。不该在此事扣押粮草和军饷。” 战场之事,他们是行家,比官更有发言权。 王首辅沉声道:“陛下,此事得从长计议。” 元景帝不理他,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见状,诸公们纷纷松口,回禀道:“自当全力支持镇北王。” 陛下的倾向很明显,他们多说无益。 王党的几名骨干悄悄给王首辅使眼色,让他谨言,陛下对镇北王有多信任,朝堂上下是有目共睹的。 不然,当年也不会赐予镇北王镇国宝剑。 元景帝看向魏渊:“魏爱卿,你是军法大家,你是何看法?” 魏渊出列作揖,朗声道:“无战时,军户耕种军田可自给自足。一旦战事开启,需朝廷调配粮草、军需,此乃至理。” 王首辅眯了眯眼,目光深沉的看着魏渊。 褚相龙闻言,露出了笑容,在战事方面,这群只会动嘴皮子的读书人,说一百句,也不如魏渊说一句。 讨要来粮草和军饷,他此行回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左都御史袁雄松了口气,有些意外魏渊竟会支持他的计策,要知道如此一来,他就能避过科举舞弊案的风波,置身事外。 转念一想,此事符合陛下心意,内有勋贵助阵,外有蛮族大军“施压”,属于大势所趋,就算是反对此事的诸公也看明白了形势。 岂料,魏渊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微臣有件事要启奏陛下。” 魏渊表情不变,对诸公的视线不加理会。 “手底下的铜锣在京城郊外发现一伙江湖人士死斗,便上前喝止,谁知道人多一方非但没有罢手,反而将围杀之人斩首,逃之夭夭。” 魏渊说的掷地有声,仿佛事情真相就是他口中所言:“死者临终前,高呼一声“北方有变”。” 听到魏渊的话,在场诸公,包括元景帝,脸色一变。 褚相龙猛的扭过头来,盯着魏渊,旋即又收回视线,不敢冒犯,梗着脖子道: “北方自然有变,蛮族四处劫掠,挑起战端” 魏渊脸色平静,“所以,蛮族在北方血屠三千里,褚将军一句烧杀劫掠便搪塞过去?”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惊失色,元景帝更是从大椅上起身,直勾勾的凝视着堂下的青衣: “魏渊,你把话说清楚,何为血屠三千里啊?!” 褚相龙忙道:“陛下,绝对没有的事” 元景帝抬手打断,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向魏渊:“你有何凭证。” 魏渊伸手往怀里,摸出香囊,解开红绳,一道青烟袅袅娜娜的浮出,在半空扭曲变化成一个面目模糊,目光呆滞的汉子,喃喃道: “血屠三千里,血屠三千里,请朝廷派兵讨伐” 魏渊继续道:“此人的尸体微臣已经带来,就在宫门外,陛下可以派人验尸,此人为北地人士!” 元景帝缓缓起身,脸色阴沉似水,一字一句道:“验尸!” 老太监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回去传令,像是在逃跑,大气都不敢出。 元景帝高居龙椅,神色阴沉,一句话都不说。下方诸公无声交流眼神,褚相龙也脸色铁青,用余光瞪着魏渊。 煎熬的等待了一刻钟,老太监返回,在元景帝耳边低语。 元景帝沉默许久,缓缓道:“着司天监术士进宫问话,朕乏了,诸位爱卿也去偏殿休息片刻吧。” 他盯着褚相龙,沉声说道:“你留在这里。” 诸公们在宦官的带领下,去了偏殿休息。 户部尚书捧着茶,抿了一口,侧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魏渊,试探道:“魏公,此事当真?” 众官员顿时看向魏渊,后者脸色严肃,回了户部尚书一个冷淡的眼神:“赵大人觉得,本座是在开玩笑?” 户部尚书叹息一声:“血屠三千里,如果此事当真,北境得死多少人?打更人衙门暗子遍布,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对于户部尚书的试探,魏渊不作回应。 王首辅眯着眼,手指轻敲桌案,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炷香时间过去,老太监进入偏殿,恭声道:“陛下请诸公返回御书房。” 接下来,从司天监传唤过来的白衣术士对褚相龙进行了问话,答案出于预料,褚相龙所言句句属实。 镇北王在北方大胜蛮族,但北方蛮族的游击战术,确实给镇北王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让北方边军疲惫不堪。 蛮族大军被挡在边关之外,血屠三千里自然就不存在了。 御书房里,气氛霍然一松,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气。 褚相龙冷哼道:“不知魏公是哪里得来的消息,险些让陛下和诸公误会王爷。末将寻思着,王爷也没得罪魏公吧。” 魏渊不理,跨步而出,朗声道:“此事关乎极大,此人所言或许属实,但不代表北方情况真是如此。” 褚相龙竖起眉头,正要反驳,却见王首辅出列附和: “陛下,微臣觉得魏公此言有理。事关重大,不能疏忽大意。必须彻查。” 在王首辅和魏渊的带动下,诸公们纷纷响应。 元景帝沉吟道:“诸位爱卿认为,此事怎么查?” 王首辅道:“陛下可继续征集粮草、军饷,运往楚州。同时再派一支钦差队伍随行,前往北境彻查此案。” 苏苏撑着遮挡阳气的红伞,坐在屋檐上,看着院子里扎马步的小豆丁。 隔壁的厅里,李妙真正与许家的主母、小姐说话。 婶婶和许玲月一听又有客人借宿家中,心情就很不美丽。 前者是觉得,再这么下去,家里就变成善堂了。后者觉得,这个女人过于漂亮,对自己产生了威胁。 除了穿道袍的女子,外头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让许玲月简直芒刺在背,感觉仅靠容貌,自己不但毫无胜算,甚至还略有不如。 那个撑着红伞的女子,有一股难言的魅力,特别勾人。 不过,再听说李妙真是许七安的救命恩人后,婶婶和许玲月立刻改变态度,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欢迎。 “许家不愧是武者世家,我看那小姐儿年纪尚小,就要开始打基础习武。”李妙真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闲聊之余,不忘吹捧一下。 婶婶听了就很伤心,无奈道:“我倒是希望她能读几年书,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也要知书达理,可惜是个痴儿。” 那孩子虽然是挺憨的,但怎么会是痴儿?许七安的堂弟是云鹿书院学子,竟不教妹妹读书?李妙真想了想,道: “妙真借宿许府,闲暇之余,可以帮忙给小姐儿启蒙。” 她的想法是,许新年学业繁重,无心教导幼妹读书,而许七安和许平志是武夫,更偏向让许家小姐儿习武。 反正就是教孩子一段时间,不耽误事。 婶婶一愣,正要拒绝,谁知许玲月抢先一步答应下来,笑容含蓄:“如此便多谢李道长。” 李妙真对这个笑容温婉的清丽少女极有好感,微笑道:“举手之劳。” 说完,她发现许家主母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怜悯和同情。 “姐姐,姐姐,你真的是鬼吗。” 许铃音扎着马步,两条粗短的小腿微微发抖,她昂起头,看着屋檐上的苏苏。 “是啊,我会吃人的,你不怕吗?”苏苏恐吓道。 “怕!”许铃音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苏苏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她嘴里哼着小曲,看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不见了。 呼喊声从下方传来,苏苏低头看去,小小的女娃儿站在屋檐下,昂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 苏苏轻飘飘的落入院中,俯视着许玲月脑袋上的发旋,没好气道:“干嘛。” 许铃音不说话,鬼鬼祟祟的招手,示意她跟过来。 苏苏怀着疑惑,跟了上去,一路带到伙房,烟火气扑面而来,小豆丁努力的跨过门槛,回头说: 伙房里,南疆的小黑皮正在烧火,锅里热油滚滚,许铃音拉着苏苏到锅边,抬起脸,期待的说: 许七安散值回府,把李妙真引荐给许二叔,许二叔本来以为是侄儿的朋友,端着长辈的架子点头。 沉稳开口:“李道长在何处修行啊。” “她就是天宗圣女,天人之争的主角之一。”许七安补充道。 许平志差点起身行礼,高喊:见过圣女阁下。 “她与我在云州时结识”许七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许平志愣愣点头,内心很不平静,思绪起伏。 大郎竟然连天宗圣女也认识,他的人脉越来越广,实力也越来越高,而我才刚刚突破到炼神境真是有出息了啊。 许二叔欣慰的想,又觉得自己和侄儿差距越来越大,心里涌起失落感。 再看一眼儿子,这小子参加殿试后,就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进步虽然没有宁宴这么夸张,但已是一步登天,人中龙凤。 我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可惜大哥死的早,看不见他儿子和侄子这么有出息 这时,许新年沉声道:“大哥,王家小姐又约我游湖了。” 王家小姐是不是喜欢我家二郎了?许七安心里一动,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科举舞弊案时,王家小姐给他“通风报信”,内容属实,这就很不寻常。 此时,联系到两次游湖邀请,几乎可以断定那王家小姐对二郎有意,而且攻势很足。 想到这里,许七安笑道:“那你同意了吗。” 许新年“呵”一声:“我以殿试在即为由,拒绝了。” “干的漂亮,二郎”许七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吾辈楷模。” 吾辈楷模?用词不当,呵,没化的大哥二郎也在心里嘲讽大郎。 结束晚餐,许七安来到李妙真的房间外,正要敲门,便听里面传来苏苏说话声: “主人,这家的小孩儿很好可怕,她,她想吃我,还热了一锅油。” “童言无忌,行事也是如此,不必在意。”李妙真随口敷衍。 “不是啊,我能感觉到她不是开玩笑,那灼灼逼人的眼神”苏苏说了几句,见李妙真兴致缺缺,生气的哼一声,叫道: 话音方落,房门自动敞开,苏苏掐着小腰,鼓着腮,气鼓鼓的瞪着他。 啊,这我想起来了,婶婶和她说过,鬼炸一炸很好吃,这蠢小孩不但当真了,还记了这么久? 所以,这份记忆力明明背诵英语单词都绰绰有余,怎么连三字经都背不出来? 许七安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岔开话题:“苏苏,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答应你两个要求,你就给我做妾三年。” 论起女子韵味,比主人更柔媚更勾人的艳鬼掐着腰,说道:“对呀!你帮我重塑肉身,再替我查明当年父亲因何斩首。 “我不但给你做妾三年,我还给你生儿子。” 其实做不做妾无所谓,许七安当初答应她,是觉得欺负一个女鬼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既然李妙真来了京城,他也不会忘记当初的约定。 当然了,苏苏非要报答的话,做妾也是可以的嘛。 一定要让宋卿塑造一具36d的肉身,我自己是无所谓啦,但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他默默口嗨了一句,看向李妙真: 主仆二人表情严肃起来,李妙真说道:“苏苏出生江州,父亲是江州知府。元景15年被问罪斩首,原本家中女眷会被充入教坊司。 “其母性格刚烈,不愿入教坊司为妓,一杯毒酒毒杀了所有女眷,其中包括苏苏。但她当时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在外求学,侥幸逃脱一劫。 “这趟赴京,我带着苏苏绕道去了江州,想查一查当年的往事。没想到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许七安拉开椅子坐下,吩咐苏苏给自己倒水。 我还不是你小妾呢,就这样使唤人了艳鬼苏苏嗔他一眼,听话的倒水去,毕竟现在谈的是她家灭门惨案。 她要依仗这个男人帮忙,否则光凭她和主人李妙真,查十年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 等许七安喝了一口茶水,李妙真说道: “苏苏的父亲叫苏航,贞德29年的进士,元景14年,不知因何原因,被贬回江州担任知府,次年问斩,罪名是受贿贪污。” 许七安摩挲着茶杯,问道:“有什么问题?” “有,”李妙真侧头看向苏苏,“她不记得自己曾在京城待过。苏苏的魂魄是完整的,我师尊发现她时,她吸纳乱葬岗的阴气修行,小有成就,只要不离开乱葬岗,她便能一直长存下去。 “这样修为的怨魂,不会遗漏记忆,除非她生前,记忆就被抹去。” 苏苏说道:“也许,也许我确实没来过京城呢。” 许七安摇头:“但凡入京为官,家眷都要迁居京城。我更倾向于苏苏生前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嗯,有点意思。” 两人一鬼沉默了片刻,许七安道:“既然是京官,那么吏部就会有他的资料吏部是王首辅的地盘,他和魏渊是政敌,没有足够的理由,我无权查阅吏部的案牍。 “所以你们不要急,等待机会吧。” 许七安抿了抿温热的茶水,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当年苏家出现意外时,他多大?” 苏苏歪着头,想了想:“叫苏承志,家里出变故那一年,他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那现在的年纪大概三十一二岁,这个小舅子就没法找啊,不啻于大海捞针大奉如果有一个发达的公安系统就好了许七安暗示道: “我会尝试帮你找的,但你不要抱太多希望。” 苏苏“嗯”了一声,知道寻亲的事过于困难,没有强求。 这件事解决后,许七安提及第二件事,望向李妙真,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天人之争?” 李妙真没有犹豫,“先下战书,然后约个时间,七天之内吧。” 许七安缓缓点头,直言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天人之争结束前,你最好别的离开京城。不管收到什么样的信件,接触了什么人,都不要离开。” 李妙真眉毛一扬,“你是说有人会对我不利?”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许七安叹息一声:“如果你在京城发生意外,天宗的道首会善罢甘休?道门一品的陆地神仙,恐怕不比监正差吧。” 苏苏挺了挺她的纸胸脯,神色傲娇:“知道我们道首是一品,还有人敢对主人不利?” 许七安为女鬼的智商感到惋惜:“你爹好歹是进士,你却完全没有遗传父亲的聪明正因为妙真是天宗圣女,所以才招人惦记。 “陛下沉迷修道,为了维持权力的稳定,促成了如今朝堂多党混战的局面。对此,早就有人心存不满。天人之争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良机 “另外,此事闹的人尽皆知,江湖人士纷涌入京,其中必定混杂着别国谍子。这些人恨不得李妙真死在京城。” “你是道门四品,等闲人不是你对手,四品以上的外族高手想进京城来杀你,痴心妄想。而朝廷里的高手,更不可能在京城动手,除非他们抱着死志。” “多谢提醒,我明白了。”李妙真说道:“我会在许府附近安排鬼魂警戒,有可疑人物靠近,会立刻做出示警。到时候我会提前出手,或离开许府,不会殃及你家人。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然后,她忍不住嘲讽道:“该死的元景帝。” 喂喂你慎言啊,这种话网上说说就好了许七安笑着颔首,起身,说道:“那么,我这个橘外人,就不打扰两位姑娘的美梦了。” 在李妙真和苏苏略显茫然的目光里,离开房间。 三月二十七,宜开光、裁衣、出行、婚嫁。 今天是殿试的日子,距离会试结束,正好一个月。 天色朦胧,婶婶就起来了,穿着绣工考究的长裙,秀发略显凌乱,仅用一根金钗挑在脑后。 她漂亮的眸子有些呆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袋浮肿。 婶婶一边安排厨娘为二郎做早餐,一边带着贴身丫鬟绿娥,敲开二郎的房门。 许新年穿着浅白色的袍子,腰间挂着紫阳居士送的紫玉,精神抖擞的来给母亲开门。 “二郎起这么早?”婶婶打着哈欠,说道: “娘让伙房做早膳了,二郎你要不要再睡一刻钟,娘来喊你。” 许二郎好歹是八品的儒生,精力远胜寻常之人,宽慰母亲:“娘不用担心,殿试是排名考试,以我会元的身份,不会太低。” 婶婶当下安心,带着绿娥出房间,跨过门槛时,突然尖叫一声。 许二郎大吃一惊,奔出房间,查看情况,看见庭院里,静静的立着一位撑红伞的白衣女子。 此时刚过三更不久,天还没亮,那女子撑着猩红的伞,穿着白衣,浑身透着一股诡异。 婶婶松了口气,心说,这个点儿,她不在房间里睡觉,跑出来作甚。差点以为遇到鬼了呢。 许二郎盯着苏苏看了片刻,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对婶婶说:“娘,你回房休息吧。” 打发走婶婶,许二郎望着庭院里的苏苏,道:“我大哥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看出我的魅?不愧是云鹿书院的学子苏苏笑容浅浅,勾勒出两个梨涡,娇声道: “知道呀,他说要为我重塑肉身,然后当他三年小妾呢。” 这还真是大哥会做出来的事,教坊司的花魁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口味了吗?他竟连鬼都惦记上了。 许新年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知道今天是殿试,三更刚过,许府就点起了蜡烛,李妙真听说此事,也出来凑热闹。众人用过早膳,送许新年出府。 “二郎,今日不但是关乎前程的殿试,更是你自证清白,彻底洗刷冤屈的契机,一定要考好。”许平志穿着铠甲,抱着头盔,语重心长的叮嘱。 许新年一边往外走,一边颔首:“知道,爹不用担心,我” 后半句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他神色僵硬的看着对面的街道,两位“老熟人”站在那里,一位是魁梧高大的和尚,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纳衣。 一位是青衫剑客,垂下一缕白色额发,年纪不算大,却给人历经沧桑的感觉。 “那是大哥的朋友”许七安拍了拍他肩膀,抚平小老弟内心的愤怒。 以前是没有与四号接触,所以让许新年替他背锅,做掩饰。现在许七安的身份渐渐稳固,楚元缜逐渐接受了三号堂哥的人设。 一旦固有观念形成,楚状元就不会刻意去推敲,不会产生“三号人设有古怪”这样的质疑。人们总是更容易相信朋友,相信熟悉的人,就是这个原因。 恒远和楚元缜微笑颔首,打过招呼后,目光旋即落在李妙真身上。 这位天宗圣女有着白皙干净的瓜子脸,素面朝天,眼睛宛如黑珍珠一般,清澈而明亮。眉峰锐利,凸显出她身上那股似有似乎的凌厉气质。 与其说是天宗圣女,更像是久经沙场的女将军对,她在云州参军长达一年恒远和尚双手合十,朝李妙真微笑。 气息内敛,不泄分毫,看不穿修为不过她既然来了京城,说明已经踏入四品,嘿,当年与张开泰一战,惨败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四品交手了。 楚元缜面带笑容,瞳孔里悄然燃烧起斗志。 光头是六号,背剑的是四号,嗯,四号果然如一号所说,走的不是正统的人宗路子李妙真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五号丽娜,她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和她的徒弟许铃音一样。 许家三个男人策马而去,李妙真目送他们的背影,耳边传来恒远的声音:“阿弥陀佛,希望三号能高中一甲。” 楚元缜“嗤”的一笑:“能得个二甲便不错了,他到底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不过,三号身上有大秘密。” 楚元缜笑着点头,高深莫测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云鹿书院亚圣殿清气冲霄的异象,和三号有关。 “当然,这些是我的猜测,没什么根据,信不信在你。” 李妙真脸色突然变的古怪起来,四号和六号并不知道许七安就是三号,一直以为许新年才是三号。 将来如果知道了真相,他们回忆起今日这番话,会不会如我一般,羞耻的恨不得痛殴许七安。却又不得不替他隐瞒。 因为这样一来,大家都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到这里,她怜悯的看了眼四号和六号。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四百名贡士云集在午门之外,等待着殿试。 周遭是两列手持火把的禁军,雕塑般一动不动。 武百官齐聚,在远处审视着参加殿试的贡士,时而交头接耳几句。唯有礼部的官员辛苦的维持现场秩序。 午门共有五个门洞,三个正门,两个侧门。平时上朝,武百官都是从侧面进入,只有皇帝和皇后能走正门。 当然,状元、榜眼、探花也能享受一次走正门的殊荣。 身为会元的许新年,站在贡士之首,昂首挺立,面无表情。那架势,仿佛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不过,读书人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尤其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会元摆出这种姿态,就连远处的官员也在心里赞叹一声: 鼓声响起,三通完毕,武百官率先进入午门,随后贡士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也穿过午门,过金水桥,在金銮殿外的广场停下。 许新年眯着眼,眺望远处的金銮殿,只能看见丹陛上的武百官,金銮殿内的奏对,无缘得见。 过了许久,武百官们退朝,接下来才是殿试。 即使是许新年,此时也不由紧张起来。 贡士里,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众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有呵斥有怒骂。 忍不住回首看去,透过午门的门洞,隐约看见一位白衣术士,挡住了武百官的去路。 那白衣背对着众人,对周遭的呵斥声不闻不问。 儒家八品的许新年,甚至隐约听见了呵斥声。 “杨千幻,你想造反不成?速速滚开。” “杨千幻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午门,今日是殿试,你想捣乱不成。” 怒骂之中,一声低沉的叹息传来,那白衣缓缓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呸” 有那么一刹那的寂静,下一刻,武百官炸锅了,哗然如沸,场面一片混乱。 “发,发生了什么?”一位贡士茫然道。 “这,这不是银锣许七安嘲讽诸公的诗吗,那,那白衣似乎是司天监的人?” 四百多名贡士,再难保持肃静,交头接耳,不停的回首看向午门。 “肃静!”礼部的官员大声呵斥,道:“没你们的事,安心考试便成,谁若是再交头接耳,逐出午门,回家再等三年。” 方才散去的诸公们又返回了,或脸色阴沉,或神情激动,或义愤填膺的进了金銮殿。然后里面传来争吵声。 一刻钟后,诸公们从金銮殿出来,没有再回来。 杨千幻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许二郎心里嘀咕。 “京城云鹿书院中式贡士,许新年。” 这时,礼部官员的声音打断了许新年的思绪,他回过神来,从鸿胪寺序班官员手里接过密封好的试卷,昂首阔步的进了金銮殿。 殿试只考策问,只一天,日暮交卷。 许新年踏着夕阳的余晖,离开皇宫,在皇城门口,看见大哥高居马背,手里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笑吟吟的等候。 “我与二叔说了,由我来接你。”许七安问道:“考的如何?” 许新年淡淡道:“如果我是国子监学子,一甲稳的很。” 你可别装逼了!许七安满意点头:“不错,如此才配的大哥的威名,日后旁人不会说你虎哥犬弟。” 许新年叹口气:“大哥虽然名声在外,终究不是读书人,许府要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得人尊重,还得有一位科举出身的读书人。” 许七安“嗯”了一声:“二郎好好努力,我刚从临安公主府上出来。” 许七安把马缰丢给许二郎,道:“二郎,你已经从科举之路走出来了,今晚大哥请客,去教坊司庆祝一番。” “我和婶婶说,今日夜巡。而你嘛,殿试结束,与同窗把酒言欢不是很正常的事?”许七安道。 “大哥说的有理。”许新年笑了起来。小狐狸歪着脑袋,黑纽扣般的眸子,茫然的看着许七安。 几秒后,它欣喜道:“你怎么知道我乳名叫小可爱,姐姐们都这么叫我呢。” 这不是重点!!许七安在心里严厉的批评一句,笑容和蔼: 小白狐点点头,又摇摇头,乌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警惕,道: “娘娘的行踪是保密的,不经允许,我不能主动联络她。” 娘娘?公主?他们说的是谁啊旁听的李灵素愣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浑天神镜是万妖国主的遗物,但他不知道白姬是九尾天狐的族人,更不知道许七安的打算。 许七安侧头看向李灵素和苗有方,皱了皱眉: “傻愣着做什么,安排你们的任务都当耳边风吗?快点去干活,我这里可不养废物。” 神婆母子死有余辜,而那些助纣为虐的下属,同样干着欺压百姓的事。 如果他们认为逃离城隍庙,就能把过去干的坏事一笔勾销,那也想的太美好了。 李灵素的任务时去给那位中年男人的婆娘看病,避免因为病入膏肓而死。。 徐谦,不,许七安这家伙,自从坦白身份后,就不装了偶尔我还是会怀念那个徐前辈的,至少他不会像许七安一样骂骂咧咧,一点素养都没有,真是个粗鄙武夫。 李灵素一边腹诽许七安,一边怀念徐谦。 许七安关上庙门,把小白狐从慕南栀怀里抱过来,举高高,露出温和阳光的笑容: “帮忙联络九尾天狐,我给你买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 白姬对白嫖的诱惑不为所动,用软濡稚嫩的童声,说着严肃的话: 要是许铃音的话,这会儿全家都给卖了,果然,人类幼崽和狐狸幼崽不可相提并论许七安又道: 它是狐族里新生代的幼崽,五百年前的事对她来说过于遥远,只从口口相传中了解大致经过,无法精确到某件消失几百年的法宝。 许七安把浑天神镜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你必须要联络她,这非常重要。” 许七安拿出大人的架势,摆出这是一件正经事的姿态。 通常来说,孩子看到这种架势,多半会犹豫、六神无主,因为他们还没有做主的习惯和意识。 当然,这一招对许铃音肯定是没用的,她会一本正经的听你说完,然后不鸟你。 但白姬性格娇弱、爱哭、脾气软、矜贵,就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姑娘,像个小大人,明事理。 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软软的应答。 因为许银锣说的那么郑重其事,又是当年国主的遗物,白姬看来,确实是大事。 说不准娘娘很需要,自己不能坏事。 它旋即踢蹬后肢,示意许七安把自己放下来。 许白嫖照做,白姬翘着毛茸狐尾,跑到倾倒的雕塑边,看了一眼高高的基座,回头看来: “你自己不会跳吗?”许七安反问。 小白狐漂亮的眼睛似乎水润了几分,委屈道: “娘娘降临要有排面,我得上那里去。” 许七安就把它拎起来,放在原本庙神雕塑站立的基座上。 小白狐蜷缩起来,收拢狐尾,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大概半刻钟后,一股浩渺如烟,磅礴如海的意志降临,不,准确的说,是从白姬体内苏醒。 它的身后长出第二条尾巴,第三条,第四条直到九条尾巴出现,宛如开屏的孔雀。 它睁开眼睛,乌溜溜的眸子被一片仿佛要溢出眼眶的清光取代。 银铃般的娇笑声回荡在庙内,有着蛊惑众生的魅力。 万妖国公主,九尾天狐,世间巅峰强者之一。 许七安与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但依旧不敢小觑,身躯微微绷紧,抱拳道: 白姬摇着九条狐尾走来,一步步的脚踏虚空,在许七安面前停下来,平视着他,笑道: 一副大姐姐的姿态许七安心里嘀咕,没有直接说事儿,审视着小白狐,道: 这九尾天狐出场的方式有些古怪,并非意志降临,而是以苏醒的方式出现。 也就是说,白姬本身可以视作沉睡中的九尾天狐,只要她愿意,就可以直接占据这具身体。 许七安现在也算见多识广,清楚此类操作,除了需特定秘法,承载意识的载体也很重要,通常是嫡亲血脉才可以。 九尾天狐侧着头,看了一眼慕南栀,后者立刻瞪眼。 她轻描淡写的挪开目光,继而看向浮屠宝塔。 “你既已找到神殊的另一条手臂,为何不把他释放出来?”九尾天狐声音柔媚。 这是在质问我吗许七安平静道:“释放他的前提是能驾驭它,而且,塔灵并不愿意释放神殊。” 她就算是骂人,也给人一种情人间娇嗔的感觉,许七安觉得,这大概是魅惑的最高境界。 “塔灵不愿意,就强行毁了它,不听话的法宝要它何用?神殊的断臂充满恶意,但换个角度,它是制敌的最好手段。 “合理利用的话,它能助你越阶杀敌。你和它相处过,应该清楚它可以沟通、商议,而不是纯粹的依照本能做事的邪物。” 小白狐一边走,一边说,当它停下脚步时,与许七安几乎脸贴脸。 明明是一只狐狸幼崽,却展露出极强的御姐攻。 九尾天狐一愣,审视他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揶揄道: “狐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妖冶放浪、纯情可人、妩媚热情、冷艳如冰本宫可以赏许银锣一批狐族美人,供你修行心蛊。” 娘娘,咱们狐族要一诺千金许七安沉声道: “多谢好意,但本银锣不是好色之徒。” 慕南栀全程板着小脸,心里老气了。 身为女人,她本能的抵触风情万种的九尾天狐,更让她警惕的是,向来在万花丛中游刃有余的许七安,在她面前似乎讨不到好处,甚至隐隐被压制。 这不是修为方面的压制,而是主客位的压制。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这次请娘娘过来,是有要事。” 九尾天狐含笑不语,等着他说下去。 “我找到了浑天神镜的残片。”许七安不卖关子,开门见山。 小白狐轻轻抚动的九条尾巴,顿时一滞,隔了几秒,九尾天狐柔媚的嗓音响起,透着些许的渴求和惊喜: 许七安没有废话,招手唤来浮屠宝塔,沟通塔灵。 浮屠宝塔第一层的大门打开,金光裹着浑天神镜飞出,落在许七安掌心。 浑天神镜似乎陷入了沉睡,那只没有睫毛的眼睛不再凸显于镜面。 九尾天狐的目光追随着它,她眼里的清光缓缓收敛,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同样是这双眼睛,可在许七安看来,它的神韵却和小白狐截然不同。 白姬的眼睛水润纯真,是最干净的孩子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有着太多太多复杂的神采,缅怀、悲伤、喜悦、怅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所承载的情绪是如此的复杂。 “浑天神镜是昔年万妖国主的梳妆镜?” “任何一件法宝,都有其独特的能力,不过在平日里,母亲确实把它摆在桌上,充当梳妆镜。” 九尾天狐眼里复杂的情感收敛,清光再次溢出,填满眼眶。 许七安笑吟吟道:“那么,娘娘打算用什么来交易呢。 主客位颠倒,许七安掌控了主动。 “你这薄情寡义的男人,我把白姬送给你当童养媳,还不够吗?竟如此贪得无厌,罢了,夜姬反正也是你旧情人,我便把白姬和夜姬一起送给你。” 你想白嫖我?许七安“呵”了一声: “法宝举世罕见,浑天神镜虽然残破,但我可以用龙气温养它,留在身边御敌。 “你若没有诚意,那便告辞了。” “娘说的没错,男人狠心起来,当真是半点不讲情面。 “也罢,既然许银锣看不上白姬和夜姬姐妹,那本宫只能再想想别的法子。” 她似乎早有腹稿,毫不停顿的说道: 许七安眼睛一亮,道:“四根!” “你索性让我帮你解除所有封印算了。 “我虽有法子,但最多只能拔除两根,再多便无能为力。你应该已经知道,封魔钉是佛陀炼制的法器,除祂之外,只有菩萨能尽数拔除。 “另外,我如今身在海外,无法返回九州大陆,拔除封魔钉要等一段时间。” 用残缺法宝换两根封魔钉,对我来说肯定是大赚特赚,现在的局势,没什么比解开封印更划算许七安皱了皱眉: “不行,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过期交易作废。”许七安相当强势。 达成交易后,许七安道:“娘娘去海外作甚?” 九尾天狐笑道:“寻找可能存在的族人。” 许七安没怎么听懂,或者,没意识到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重要性。 “神魔时代终结后,人、妖两族崛起,神魔的后裔中,有一部分远走海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远走海外许七安忽然想到了云州传说中的“白帝”神兽,那是一只疑似麒麟后代的异兽。 曾经从海外而来,在沿海地区的云州逗留许久,此兽呼气成风,吸气成雷,出现时伴随着风雨雷电,恰好解决当时云州的旱灾。 “九尾天狐是神魔后裔,拥有独特的灵蕴,但族人数量一直稀少。如今整个九州就剩我一个。” 九尾天狐叹口气,自怨自艾道:“本宫一个活了几百年的黄花大闺女,也想着嫁人的嘛,所以出海找未来的夫君咯。” 许七安一时间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说实话,九尾天狐的性格让他有些招架不来,搁在以前的武侠里,就是古灵精怪,喜怒无常的妖女。 为什么一定要找同族呢,找异族不好吗许七安道: 九尾天狐噎了一下,幽幽的盯着他: “昔年妖族大败,残部四散溃逃,潜藏在九州各地。我崛起之后,收服了大部分万妖国的残部,但仍有小部分妖族被佛门吓破了胆。 “选择融入人族,安稳过日子。或隐居山林,不再参与两族之事。而他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万妖国的遗产,遗失在外,不曾寻到的宝贝,可不只有浑天神镜。” “娘娘先别急着走,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他一边把浑天神镜收入浮屠宝塔,一边问道: “当年佛门灭万妖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史书上说,那是因为妖族作乱,残害百姓,佛门灭妖是为人族着想。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要还相信书上写的东西,那就太傻了。 九尾天狐沉默半晌,成熟柔媚的女性嗓音带着几分冷冽,反问道: “你若能知道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真相,自然也就明白佛门为何要灭万妖国。” 九尾天狐撇撇嘴,娇哼道:“这个情报的价值,就算把你卖了都不够。想的真美,臭男人。” 你这是寡妇夜里闹腾!没能得到答案的许七安生气的腹诽一句,转而问道: “娘娘对中原局势如何看待?据我所知,许平峰已经和佛门联手,侵吞中原。” 万妖国和佛门是死敌,许平峰和佛门联手,那么自然也是万妖国的敌人。 九尾天狐直言不讳的表明态度:“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们狐族几岁成年啊许七安摇头:“没有了。” 白姬飞回基座,过程中,尾巴次第减少,眼里清光收敛。 四条小短腿落在基座的时候,九尾天狐恰好离开。 它什么都不知道的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走到基座边缘,往下看了看,目测了高度后,谨慎的跳了下去。 白姬麻溜的打了一个滚,迈着欢快的小短腿,跑到慕南栀脚边,昂着头,巴巴的望着她。 慕南栀俯身把它抱在怀里,白姬侧头看许七安,娇声道: “娘娘走啦?你们的交易达成了吗。” “她很满意这个交易,并重点表扬了你的机智。”许七安道。 白姬顿时眉飞色舞,就像幼稚园里被授予小红花的小朋友,又得意又骄傲,但又强忍着。 许七安循循善诱:“所以,以后有什么事,都得听我的,明白吗。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都是为你们狐族着想。” “娘娘还说了什么吗?”它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许七安,试图得到娘娘关心自己的回复。。 慕南栀撇撇嘴,哼了一声,说道: “你家娘娘要把你赏给他当童养媳。” “童养媳是什么?”白姬没听懂。 “就是你还小的时候,他负责养你,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给他做牛做马,还要侍寝,嗯,就是陪他睡觉,然后给他生狐狸崽子。” 慕南栀详细的介绍“童养媳”的意思。 这么通俗易懂的解释,白姬顿时理解了,它在许七安身上来回打量,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艹,被嫌弃了许七安假装没注意狐狸幼崽的表情。 幼崽果然是无法领会本银锣魅力的。 说话间,李灵素率先返回,踩着飞剑降落在院里。 “确实病入膏肓了,原本只是感染风寒,早些吃药的话,病情很快就能痊愈。但那老汉选择了拜庙神” “他妻子连着喝了好些天的符水,病情愈发严重,最多也就两天可活。好在身体虽然衰弱,但五脏六腑没有枯竭,我给她服了一粒驱寒丸,一粒补气丸,算是压制病情了。 “之后再好好调养,进补,不出一旬就能康复。” 而许七安之前给了一锭官银,因此不需要担心那对夫妇生活难以为继。 “刚才在县城转了一圈,我打听到一件事,盛义县的县太爷,以施粥为名,诱骗贫苦之人,而后杀之,用他们的人头冒充流民,向朝廷邀功,并以流民肆虐为由,讨要赈灾钱粮。 “所以盛义县城里很少看到乞丐,城外村子里活不下去的百姓,也不敢进城。” 流民就是黑户,或因犯罪、逃避赋税,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这些人因为没有田地耕种,通常选择捞偏门做坏事,比如偷盗、贩卖人口等。 太平年代里,流民是少部分,不足为虑。 一旦到了大饥荒,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就会成为流民,如今大奉的流民肆虐极为严重。富裕之地还好,贫苦地带,流民作乱就很恐怖。 这也是永兴帝被逼得推动捐款的原因,实在是局势太糟糕了。 好不容易父辞子笑,结果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寒灾”,再加上先皇留下的烂摊子 许七安脸色沉了几分,“知道了。” 他看了圣子一眼,淡淡道:“你是在委婉的嘲讽我,救一人杯水车薪,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李灵素当然不承认,嘿嘿道:“是提醒,提醒” 顿了顿,圣子叹息一声:“大奉局势已经非常糟糕,且会日益加重,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改善,放任灾情继续,到时候,各地起义是早晚的事。” 在历史学里,这种现象叫农民起义许七安想的更深,如果灾情不能得到有效缓解,到时候许平峰振臂一呼,恐怕很多江湖势力都会响应。 会认为推翻腐朽朝廷是大家唯一的出路,正如当年大周末期,群雄并起。 这时,苗有方从院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竹篾箩筐,嗅觉敏锐的三人一狐,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苗有方穿过院子,把箩筐放在众人面前,插着腰笑道: 许七安探头一看,箩筐里全是人头,一个个双眼圆瞪,惊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皱了皱眉,当时在院子里的打手,只有四人。 苗有方“哦”了一声,说道:“我把县太爷和县丞,还有县尉也杀了。” 庙内一静,李灵素张大嘴巴:“你杀县太爷和县丞作甚?” 苗有方一副“我是老江湖”的表情,双手抱胸,呵道: “这对母子敢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奸淫良家,官府却不管,这说明背后肯定有靠山。审问了这几名狗腿子后,果然,他们和县令县丞沆瀣一气。 “我再一打听,好家伙,县尉也是个黑了心的,坏事做尽,于是就闯入县衙,把他们一锅端了。” 效率好快李灵素和许七安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后者捏了捏眉心,道:“行了,把人头摆在这里,然后不用再管,就当是个县衙的胥吏一个警告。” 说完,他取出地书碎片,向怀庆简单说明情况。 许七安这才放心,苗有方把县衙里的高层一网打尽,必定造成人心惶惶,尽早把事情上报给怀庆,让她通知朝廷。 朝廷就能及时安排新的县令过来稳住大局。 一行人回到盛义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房间里,许七安召出浮屠宝塔,让塔灵解开神镜封印。 “这东西能照彻九州,好功能啊,简直是情报战的王牌法宝。” 许七安反复打量手里的浑天神镜,夸赞道。 慕南栀趴在水缸边,搅着水缸里的水花,回头看来: 许七安握着半面“浑天神镜”,走到水缸边,定睛一看,浅浅的淤泥里,九色莲藕从最初的小半截,成长到成年人手臂那么长。 “这不是已经熟了吗。”许七安说。 “还没有,再有个一旬就够了。”花神转世信誓旦旦的说。 她有些骄傲的抬起下巴,道:“这种极品灵宝,天地间只有一,没有二,若非有我的灵蕴催生,哼哼!” 她明眸盯着许七安,似乎在等着他的夸奖和奉承。 许七安捏着下颌,把她的脸抬了抬。 慕南栀拍开他的手,羞怒的啐道:“不要动手动脚。” 以她的傲娇性格,是不能容忍被这样调戏的。 一旬后成熟,该去武林盟了许七安走到床边,眺望东南方向。 当初武林盟老祖宗在闭关期间,分出力量帮他对付许平峰,是冒了巨大风险的。 许七安只知道他在冲击二品境界中,遇到了麻烦,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状态。 在这样的背景里,出手对付一个二品强者,很可能会让老匹夫努力维持的平衡打破。 “不,很可能那种平衡已经被打破,他现在正往深渊里下滑 “但既然武林盟没有向京城传信,让我兑现承诺,说明情况还不至于太严重 “武林盟这样的大势力,老盟主这样的三品巅峰武夫,一定要拉入阵营。 “对了,剑州有万花楼,万花楼里全是姿色出众的美人,以圣子的lsp本性,肯定有相好,哈哈,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我还可以煽风点火,说李灵素喜新厌旧,以武林盟各大帮派和万花楼的关系” 他持着镜子走到书桌边,元神化作“触手”,探向浑天神镜内。 青铜镜面,再次凸显出没有睫毛的独眼,冷漠的盯着许七安。 “大家认识一下,我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大奉银锣许七安。” 这完全没法沟通啊!许七安挠了挠头,感觉到了棘手。 青铜镜猛的一震,那只没有睫毛的眼睛幽深了几分,也更灵动有神,像是在审视着许七安。 同时,充满威严的意念传入许七安脑海: “卑微的人类小子,你是在亵渎本神吗。” 清醒了?许七安又惊又喜,以意念回复: “巧舌如簧!”神镜器灵冷哼一声:“万妖国早已湮灭。” “昔年国主留下了一个女儿,她现在是万妖国残余势力的领袖” 许七安耐心的讲述了自己和万妖国的因果纠葛。 “卑微的人类小子,休想欺骗我。你这个佛门的走狗,不得好死。” 九尾天狐降临时,它被塔灵封印,没有察觉到老主人的闺女出现。 浮屠宝塔是二五仔许七安沉吟一下,道: “不管怎么样,你都落入我的手里了,咱们不妨合作。你为我所用,我温养你。” “很诱人的条件,但是,我拒绝!” 神镜器灵显得很有骨气,冷笑道: “本神与佛门势不两立,本神就算灰飞烟灭,从这里被丢出去,被遗弃,被封印,也不会吃你一口香火。” 强硬的过分,我敬你是条好汉许七安选择和精神病器妥协。 也不好再让白姬召唤万妖国公主,这样也太不尊重大佬了。 “罢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一个月后,我会把你交给万妖国公主,这段时间,你先在龙气里温养。” “什么狗屁龙气,本神不接受你的恩惠。” 懒得搭理你许七安摸出地书碎片,把它丢了进来。 浑天神镜触及到地书碎片时,玉石小镜的镜面荡漾涟漪,将它吞入。 许七安用元神“搬运”浑天神镜,将它投入栩栩如生的金龙里。 “本神不接受你的恩惠,佛门走狗!” 神镜在怒骂中投入龙气,下一刻,它的叫声夏然而止。 一股温暖的,磅礴的力量将它包裹,滋润着它的意识,让它仿佛仰躺在万妖国主的怀抱里。 神镜身不由己的发出呻吟:“爽死了,爽死了,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爽?” 这种滋养是香火的无数倍,甚至抚平了它意识残缺带来的混乱和痛苦。 假以时日,我未必不能修补残缺的意识,恢复当年的状态神镜心里油然而生这个念头。 太平刀一见有法宝进来和自己抢龙气,顿时传达出“委屈”的意念,希望主人能把它赶走。 放心,你是亲儿子,它是捡的许七安如此安慰。 “看来你很喜欢龙气,那么,现在能合作了吗?”许七安笑道。 它既不想屈服,又想沐浴在龙气里。 许七安“呵”了一声,以元神将它搬运出来。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与镜面凸显的眼睛对视。 僵持了十几秒,神镜终于屈服:“我可以为你所用。” 真香定律简直是世上最硬的法则,诺贝尔欠王某人一个奖许七安露出笑容: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现在,我想看看你的能力。” ps:继续码下一章,明天看,别等。记住,别等。🛁挂着“公孙”家族旗帜的楼船缓缓驶来,二层两面透风的观赏舱里,坐着一桌把酒言欢的江湖豪侠。 公孙秀端着酒杯,笑吟吟的招待着六位新招揽来的能人异士,这六人修为都不差,其中两名更是炼神境巅峰的水准,足够让公孙世家奉为上宾。 而最让公孙秀重视的,是那位自称青谷道人的老道士。 武夫生死搏杀是把好手,探寻墓地则不是他们的强项。 懂风水堪舆的,要么是道士,要么是术士,前者大多都是骗子,后者江湖上凤毛麟角。 而那位青谷道长,公孙秀已经试过水,的确懂堪舆之术,对阵法也略知一二。 “今晚探索南山大墓,全要依仗诸位了。。” 席上武夫慌忙举杯,知道公孙大小姐是客套话,公孙世家在雍州是数一数二的地头蛇,传承三百多年,当代家主多年前就是化劲武夫。 距离四品只差一步,一旦他晋升四品,那就是江湖上的一方霸主。 除此之外,七品炼神和六品铜皮铁骨,公孙世家超过双手之数。 不过公孙世家这一代的话事人,是眼前这位大小姐,她容貌秀美,穿着宽袖对襟的月白色华衣,下身是百褶宽松襦裙。 秀丽斯文,宛如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但熟悉这位大小姐的人都知道,此女修为高绝,去年刚入化劲,在公孙世家,只有家主能压她一头。 此外,她在经商方面亦有建树,公孙世家的产业在她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作为江湖势力,公孙世家以武为尊,哪怕是女子,也坐得家主之位。 愿意给公孙世家当赘婿的雍州少侠们多如牛毛。 喝完一杯,众人继续享用美食、肥美螃蟹,公孙秀没什么食欲,侧目,看向湖面风景,看向周遭一艘艘或大或小的船只。 看向越来越临近的“王记鱼坊”,看见甲板上,几个吃饱肚子的孩子跑出船舱嬉戏。 许七安说了一句,便挪回目光,自顾自的啃着蟹脚。 他今晚打算去一趟地宫,找干尸借指甲、毒液、以及尸气,薅一薅那位千年古尸的羊毛。 但公孙世家的举动,让他有些头疼,这么大张旗鼓的继续张扬下去,动静闹的越大,死的人会越多。 三品以下,在那具神秘道人的遗蜕面前,与土鸡瓦狗何异? 等那具古尸攫取的精血越来越多,从而积蓄力量破开封印,必将为祸一方。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各方面都在印证这句话啊许七安心里叹息。 窗外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侧头看去,是几个吃饱了蟹的孩子在外头嬉戏,沿着船舱外的过道,追逐嬉闹。 他们穿的衣服颇为不错,面料上乘,想来是家境殷实的家庭出身,但与大富大贵又差了不少。 追逐间,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为了抢道,用力挤撞了前头的女孩。 女孩身子失衡,惊叫着向着湖面跌去。 许七安放下手里的蟹脚,眼眸里幽光凸显,身体突兀消失,下一刻,他从小姑娘的影子里钻出来,揪住了小姑娘的后衣领。 周围的几个孩子,满脸崇拜的看着他。 许七安反手一个头皮,每人削一个,教训道:“滚回舱里,再敢出来瞎闹,老子揍死你们。” 说话的语气,有着浓浓的江湖风格。 “王记鱼坊”的船同时充当渔船,为了方便拉拽渔网,甲板上没有护栏,并不是很安全。 几个孩子挨了揍,不敢顶嘴,灰溜溜的走了。 他随之返回船舱,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一对夫妇过来,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正是方才险些跌入湖中的小姑娘。 年轻男子拱手答谢,他穿着时下流行的长衫,打扮非常体面。 小妇人头上更是戴着一支金步摇。 许七安摆摆手,不耐烦道:“别废话,这桌螃蟹你请了。” 年轻男子一愣,反而松了口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又道了几声谢,笑容满面的回去。 小姑娘被母亲拉着离开,忽然回头,朝这个脾气暴躁的怪蜀黍扮了个鬼脸。 许七安没好气道:“特么的,要下雨了。” 慕南栀眨巴着美眸,看一眼窗外,阳光灿烂,哪里有要下雨的迹象? 另一边,全程目睹的公孙秀,眼里闪过异彩,道: “诸位,有谁看出他刚才是怎么出手的?” 几位粗鄙的武夫皱眉,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幕。 等公孙秀说完,顿时露出惊诧之色,绕是众人见多识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蓄着山羊须的老道士,沉吟道: “听大小姐描述,那应该是蛊族暗蛊部的手段。贫道早年游历南疆时,见过他们的手段,擅长从影子里跃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只有炼神境的武夫能克制。” 公孙秀蹙眉道:“蛊族的手段,能外传?” “那人不是南疆人。”公孙秀道。 青谷老道一愣,摇头道:“那许是老道猜错了?” 公孙秀没有犹豫,当即起身,笑道:“偶遇高人,小女子过去打声招呼,诸位轻便。” 两根筷子刺入湖面,又缓缓浮出,公孙秀从二层船舱跃了出去,她轻盈如没有重量的羽毛,在湖面飞掠,脚尖点在两根筷子上,筷子微微一沉,仅是泛起轻微涟漪。 而她却借力掠出数十丈,稳稳落在“王记鱼坊”的甲板上。 远处,近处,但凡看到这一幕的游客,纷纷鼓掌叫好。 许七安也注意到这一幕,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位秀美的女子是来寻他的,还抽空点评道: “不错不错,五品化劲里都算是厉害的,功夫很俊。” 王妃很羡慕这种飞来飞去的能力。 她要是有这等手段,就不骑马了,屁股蛋也就不会酸疼。 公孙秀进入船舱,目光扫过舱内食客,迅速锁定许七安这一桌,面带笑容的走过来,落落大方的抱拳: “小女子公孙秀,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许七安审视着她,回应道:“徐谦。” 他把许改为徐,七安改为“谦”。 公孙秀笑道:“有幸认识徐兄,小女子欣喜万分。” 你欣喜的太早了许七安没好气的吐槽,然后克制住了自己暴躁的情绪,淡淡道: 公孙秀顺势道:“不介意的话,能否请徐兄移驾到公孙家的楼船一叙?” 她看向挂着“公孙”旗帜的大船。 许七安心里一动,他正愁公孙家对地宫的探索会帮助古尸解开封印,当即颔首: 转头对王妃说:“你在这里等我。” 慕南栀斜了公孙秀一眼,蒲柳之姿,便收回目光,放心的点头:“噢。” 被大奉第一美人打上“蒲柳之姿”标签的公孙秀,粲然一笑,秀美绝伦,道: 两人出了船舱,公孙秀说道:“我这便让人派艘小船过来。” 说完,她听身边相貌平平的青衣年轻人摇头道:“你只管回去就好。” 公孙秀也不废话,爽快的点头,再次秀了一遍身法,脚尖在两根筷子上连点,轻盈如鹅毛,掠出数十丈,顺利回到自家楼船的甲板上。 方甫落定,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霍然回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钻出一道黑影,化作穿青衣的年轻人。 真的是蛊族的人?公孙秀不动声色的说道:“徐兄好手段。” 许七安冷漠点头,在公孙秀的指引下,进入船舱,来到二层的瞭望厅。 厅子不大,装饰的古香古色,圆桌边坐着五个气血旺盛的男子,一个穿陈旧道袍的老道士。 六人或侧目,或转头看过来,目光带着审视。 公孙秀笑着引荐,把许七安介绍给众人认识。 “徐兄是何方人士?”一位练气境的汉子问道。 原本对他没什么兴趣的武夫们,眼睛一亮,笑道:“可见过许银锣?” 许七安入座,回应道:“见过几面。” 公孙秀闻言,颇有兴趣的加入话题: “听说许银锣风度翩翩,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许银锣的事迹和传说,已经听的太多,身为未出嫁的女子,她对那位传奇人物的外貌更好奇,更感兴趣。 许七安沉吟一下,喟叹道:“他是我见过的,皮相最好的男子,每每见到他,都忍不住感慨上天不公。” 皮相最好公孙秀睫毛颤了颤,喃喃自语:“真是个奇男子。” 该死,我这个吹牛皮的臭毛病还是没改,地书碎片的前车之鉴不能忘啊许七安心里自我反省。 接下来,是一场围绕着许银锣展开的吹捧,众武夫对大名鼎鼎的许银锣敬仰至极,直言没有许银锣,就没有大奉。 弑君壮举,已经传到离京城不算远的雍州。 公孙秀意犹未尽的结束话题,说起正事,道: “徐兄,你来雍州多久了?可有听说近日闹的沸沸扬扬的大墓之事?公孙家在招揽能人异士,一同下墓探索。 “小女子见徐兄手段高超,想邀徐兄一起共探大墓。” 满桌的武夫保持沉默,对此没有异议,大墓凶险,能有人分担压力,再好不过。 若是实力强悍,那分一杯羹是理所应当,若实力不济,死在墓里也怪不得谁。 许七安没有立刻答应,沉吟着问道: “最先发现那座大墓的是山中的猎户,他无意中跌入坍塌的洞穴,发现山腹内是一座墓。而后消息便在雍州城传来。 “其实,在公孙家封闭南山之前,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下墓探索,但没有一个人能回来。公孙家得到消息后,组织人手下墓,同样失去联络,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我们发现,那座墓是由青冈石砌成,规格极高,里头必有重宝。” 那里最大的宝贝已经被我取走了,只剩一具千年古尸许七安道: “此墓大凶,武夫不懂堪舆风水、阵法,冒然入内,凶多吉少,大小姐三思。” 公孙秀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青谷老道。 老道士抚须微笑:“据贫道观察,此墓因年代久远,发生过极其可怕的坍塌,里面便是有阵法,也破的七七八八。或许还残留着些许凶险,先前几批人应该就是死于那为数不多的凶险。 “因此,这次公孙世家牵头,组织我们一起下墓,大伙也能分一杯羹。” 许七安看向姿容秀丽的公孙家大小姐,道: 今晚啊,正好借这群人先探探路,摸一摸古尸的状况,看它恢复了几成实力许七安知道光凭自己几句话,不可能打消这群江湖人士对大墓得向往。 他捻着酒杯,故作犹豫,无奈道: “在下才疏学浅,便不凑热闹了。多谢大小姐款待。不过还是想多劝诸位一句,此墓凶险,若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一定要大声念出:你忘记与那人的约定了吗!” 他再看向公孙秀,道:“劳烦大小姐送我回去。” 公孙秀难掩失望,安排人去给他准备小船,送他回“王记鱼坊”。 许七安起身离席,行至楼梯口,回身,微笑道: “马上就要下雨了,秋雨绵绵,今夜探墓,记得带雨具,诸位,告辞。” 他顺着楼梯下楼,噔噔噔的脚步声里,一位练气境的武夫撇嘴,嗤笑道:“大小姐这次打眼了,请了一个胆小之辈。” “胆小便罢了,还故弄玄虚,什么约定,什么下雨,都是挽回面子的托词。” 众武夫纷纷摇头,带着揶揄嘲讽的评价。 害怕便害怕了,偏偏此人不但胆小,为了脸面,竟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来忽悠人。 公孙秀摇了摇头,举杯道:“喝酒。” 她亦是满心失望,方才那人谈吐、气质,都与寻常江湖人士不同。 众人把这段插曲抛之脑后,继续畅谈饮酒,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啪啪”声密集传来,包括公孙秀在内的武夫们,愕然看向湖面。 湖面绽开密集的涟漪,大雨萧萧而下,秋意凉人。 秋雨绵绵,没有夏季雨水的狂暴,却有着一股沁入肌理的寒意。 雍州临近京城,偏南,空气湿度大,阴雨季节时,寒意特别黏人,家家户户若是不关好门窗,被褥、家具、衣服都会染上一层潮湿。 前一刻还把酒言欢的厅里,众人外面萧萧的雨幕,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雨前会有征兆,倒也不算什么。”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另一位武夫附和道:“对,湖中的鱼儿方才应该有钻出水面吸气。” 他提了一个可以预见雨水的小知识。 见状,其他武夫纷纷发表意见,说着自己知道的,可以预见下雨的一些小知识。 说着说着,便觉得方才那年轻人的“铁口直断”,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之所以给他们带来震撼,是因为老天爷实在太配合。 说下雨就下雨,给人的感觉,仿佛是那年轻人言出法随。 公孙秀抿了一口酒,见老道士沉吟不语,脸色肃然,蹙眉问道: “青谷道长,你似乎有不同看法?” 道号“青谷”的老道士恍然回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沉声道: “那老道就有话直说了,天象变幻莫测,有些雨是有征兆的,有些雨是没有征兆的。有些雨明明有征兆,却没有降,有些雨明明没征兆,却说来就来。 “知道今夜要下墓,贫道昨晚夜观天象,却没有得到半点今日要下雨的征兆。” 老道士看向湖面,道:“这便是无常雨。” 公孙秀想了想,缓缓道:“湖里的鱼儿并没有透出水面吸气。” 她这是在反驳刚才那位武夫的说辞。 这下子,众人的表情又变的怪异起来。 过了一阵,那位炼神境的武夫试探道:“如果不是巧合,那,那他算是什么境界?” 预测天象这种操作,在粗鄙的武夫看来,简直是神仙手段。 不止是武夫,于百姓而言,能预测天象,能祈雨的人物,都是陆地神仙。 “我只知道,巫神教的雨师能祈雨,司天监的术士能观天象,定黄历,南疆天蛊部的蛊师能识天时,知地利。 “且有一点可以确定,掌握类似手段的人物,品级都高的吓人。” 公孙秀起身走出厅内,在雨幕中眺望杨白湖,烟波浩渺,秋雨阴冷,早已不见了“王记鱼坊”的影子。 深秋,这场雨足够缠绵? 下了两个时辰? 依旧不见消停。 许七安在楼船的茅厕里,从地书碎片内取出蓑衣和斗笠,游历在外,自然是备了雨具的。 “王记鱼坊”的船缓缓停泊在岸边? 食客们各自散去。 慕南栀蹙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看路,试图绕过泥泞的地方,但这只是徒劳无功。 绣花鞋上依旧沾满泥浆,这让她很不开心。 你不是花神转世吗,按理说应该很喜欢雨天和泥浆才对许七安看着她独自生闷气的模样,心里腹诽。 泥浆,泥浆我要是藏在泥浆里,谁都发现不了不,停下,不能再想了,我是人不是泥鳅 他竭力的抗衡着暗蛊的副作用,方才接连使用暗蛊的能力,引发了强烈的后遗症。 回到客栈,许七安让店小二送上来美酒美食,开启第二顿午餐。 慕南栀进了屋子,便将绣花鞋踢到门后,赤着白嫩嫩的小脚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打开窗户,马上又关上,噘着嘴说:“我一点都不喜欢雍州,又潮又冷。” 说起来,这是她离开王府,歇下王妃身份的第一个冬天,告别了奢华的地暖,这会是一个难捱的冬天。 许七安低头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方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屟红托里说的就是这种堪称神品的玉足。 许七安在教坊司睡过不少花魁,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脚,能与慕南栀这双玉足相比。 这一是因为教坊司的女子要练舞,养不出柔弱无骨,白里透红的脚丫;二是美人也分三六九等,是人便有缺陷,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 唯独眼前这位大奉第一美人,花神转世,是真正的钟灵毓秀,即使是最挑剔的目光,也找不出她身体和容貌上的瑕疵。 嗯,上面的评价草率了些,毕竟许七安和她还没有知根知底。 “你几时这般能吃了?”王妃坐在桌边,拖着腮帮,笑吟吟的看他。 “自从被人打废之后,吃啥啥香,身体倍儿棒。”许七安自嘲道。 他快速吃完满桌的佳肴,喊道店小二收拾餐盘,慕南栀悄悄把一双玉足缩进裙底。 “韬光养晦”这一点,她几乎无师自通,作为魅力无限的花神转世,藏住脸蛋还不够,丰腴有致的身段对男人也具备极强的诱惑力,因此,她穿的衣裳,都是故意加大了尺码的。 天色渐渐暗沉,许七安站在窗边看了片刻,道: “我晚上要去一趟地宫,见那具千年古尸。” “我去看看那东西的状态,顺便向它借几样东西。放心,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恰好此时,一辆马车行驶而过,许七安的身影突兀消失,出现在马车底下,他在阴影中潜藏着,随着马车一起远去。 许七安在几辆马车之间不停跳跃,渐渐靠近城门,随后在一辆牛车浅浅的倒影里,出了城。 以他现在对暗蛊的掌控,阴影跳跃的最大距离是方圆五十米,藏在影子里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 牛车顺着官道,朝西边行去,驾车的是个老翁,从车板上残留的菜叶子来看,老翁是附近村庄的菜农。 许七安从阴影中“钻”出来,目送着牛车远去,接着,从地书碎片里抽出一把普通的刀,转身朝南边走去。 此时天色青冥,夜幕将近,他穿着青衣在雨中独行,雨夜带刀不带伞。 许七安默默独行,离开官道,在泥泞中靠向南边山脉,走了许久,南山的轮廓清晰起来。 这时,他看见山坳出有一个漆黑的深坑。 坑口长着衰草,看起来,应该是土质松软,坍塌而成。 许七安深深的看了一眼深坑,毅然而然的转身离去。 “时间还早,现在进地宫的话,就成了我给他们探路” “正好今天的“独处”两个时辰还没达成,一切都是为了修行” “该死,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一个坑对我的诱惑竟比女人还强” 某处地势平坦的山道边,几个帐篷搭建在清理出的空地上。 这一片的山林里,都有公孙世家的人把守,负责驱赶试图混进山来偷鸡摸狗的江湖散人。 公孙秀坐在帐篷里,与青谷老道,以及几名公孙家族的子弟,围坐在炭火边,喝着热茶。 帐篷的帘子掀开,披着蓑衣的公孙向明大步踏入,一边摘下斗笠,一边说道: “秀儿,这雨越下越大,我们要么尽快下去探索,要么等天晴了再来,我担心雨水会让洞口再次坍塌。” 公孙秀皱了皱眉,摇头道:“六叔,再等等,墓里的东西不上钩,咱们就不下去。” 其实她白天在船里说的话,半真半假,最先发现地宫的确实是一位猎户,但他已经死了。 因为久久没有回家,村里的其他猎户找过来,在这个坍塌的洞口里发现了一条断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撕咬掉的。 除了断臂,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找到,猎户们不敢多留,匆匆带着断臂离开。 随后这里的异常引来了官府和江湖人士,但凡深入墓底的,没人活着回来,其中包括公孙世家的两名炼神境高手。 那些人也许死于墓中机关,也许死在未知的怪物里。 为了钓出墓里吃人的怪物,公孙秀把刚杀的猪头勾上铁钩,丢入洞里,试图用血腥味引诱它上钩。 青谷老道笑了笑:“大墓中的阴物,常年待在墓中,缺乏食物,它们的进食频率不高,只有在饿极的情况下才会狩猎。 “如果今晚没有上钩,贫道建议继续等。” 公孙家一位年轻人,难掩好奇心的问道:“道长说的阴物,是指僵尸吗?” “是僵尸,也有可能是其他怪物,或者傀儡。鉴于它吸食血肉的特点,应该是前两者。僵尸也好,怪物也罢,在地底待久了,普遍都畏光。要想钓出它,就必须在夜里。” 公孙秀补充道:“死在里面的高手不少,寻常僵尸没这份实力。” 雨点打在帐篷上,噼啪作响,当世界只剩一个声音的时候,反而更凸显出一种安静感。 公孙秀喝着热茶,突然说道:“我今日在杨白湖遇到一位高人,要是能把那位高人请来,这趟下墓就十拿九稳了。” 公孙向明一愣,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公孙秀便将偶遇青衣男子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公孙向明皱眉:“倒也未必是高人,没准只是胡诌,或碰巧而已。” 青谷老道笑了笑,没有反驳,道:“六爷说的有理,都只是老道的猜测罢了。” 公孙秀问道:“六叔,你以前在京城小住过几年,可有听过徐谦这号人物?” “京城卧虎藏龙,但高手普遍都低调,不是性情如此,而是没人敢在京城高调跋扈。打更人衙门的十位金锣,监正的六位弟子,都是极为强大且低调的顶级人物。 “此外,还有军中高手,达官显贵府上的客卿等等,四品高手的数量,远超你的想象。这些人真实存在,却又名声不显。 “江湖上那些名震一方的豪杰,进了京城,连屁都不敢放。那徐谦就算真是个高手,我也不得而知。” 公孙家一位年轻子弟感慨道:“真因为如此,才显得许银锣的与众不同。” 许银锣自出道以来,便一直高调,且越来越高调,以前的高调还只是破案,后来是斩国公,最近又高调了一回,于是皇帝没了。 当初朝廷邸报传到雍州时,没人敢相信。 雍州的不少江湖人士,还为此特意去了京城,一探究竟。 公孙向明摆摆手:“大奉建国六百年,出过几个许银锣这样的人物?” 公孙秀笑吟吟的听着,最近和长辈、同辈闲聊,总是少不了谈及那位神一般的男子。 在外人或男人面前,她会保持一定的矜持,在家族姐妹们面前,则会放开许多,于她们一起谈论许银锣。 “大小姐、六爷,那东西上钩了。” 帐篷里,气氛陡然一变,公孙秀最先冲出帐篷,公孙向明其次,然后是公孙家的子弟。 雨幕中,十几名武夫手持泼过火油的火把,又有几名武夫合力拉着一根婴儿小臂粗的绳子,那根绳子崩的笔直,深入坍塌出的地洞中。 终于上钩了公孙秀又惊又喜,惊的是合数名武夫之力,竟无法将那阴物拖出来,喜的是今晚没有白等。 公孙秀一边高声下达命令,一边疾冲过去,双手拽住由铁丝、麻线编织成的绳子,娇斥一声,与身后的武夫同时用力。 洞中传来婴儿般尖细的叫声,一道黑影被拉拽了出来,风雨飘摇,火光晃动,照出了这只阴物的模样。 体长一丈,形似蜥蜴,浑身覆满角质,有着一张酷似人类的脸,双眼是灰白色的,略显呆滞,视力似乎很差。 它嘴里流淌出黑色的血液,铁钩深深刺入了它的上颚。 阴物被火光照耀,又发出了尖细如婴儿的哭声,转身就要逃回洞中。 早就准备就绪的公孙家子弟,甩出手里的大网。罩向阴物。 铮铮怪物力大无穷,爪子撕裂铁丝网,破出一个大洞,从网里钻了出来,继续往洞口逃去。 它察觉到了危险,爆发出可怕的巨力。 公孙秀一个踉跄,险些被它带翻,这位年纪轻轻就踏入化劲的秀美女子脸色陡然涨红,光洁的额头凸起青筋。 她抬起脚,勾住绳子,缠了几圈,然后用力一踩。 阴物的头颅被拉拽的猛然昂起,血盆大口里涌出更多的黑色鲜血。 这一边,公孙向明抓住机会,怒喝一声,抽出铁剑,运转气机,刺向阴物的咽喉,那里没有覆盖角质,属于防护薄弱部位。 不幸与这一剑接触的雨点像是滴到了一块滚烫铁块上,嗤嗤作响,化作一阵烟雾。 铁剑刺入阴物的咽喉,黑色的鲜血立刻沁出,宛如地涌泉。 阴物凄厉尖叫,修长有力的尾巴横扫,“当”的抽打在公孙向明胸膛,抽的他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 吃了大亏的阴物,激发了戾气,不再想着逃亡,而是扭身,四肢一撑,化作黑影扑向公孙秀。 拥有武者对危机预感的公孙秀朝侧面翻滚,完美避开,她身后的两名炼神境同样做出规避,但另外三人因为没有炼神境的神异,无法提前预判,没能避开。 公孙秀翻滚几圈后,身形毫不凝滞的腾身而起,只有化劲武者才能做出如此圆润自然的动作,她劈手夺过一名武夫手里的罐子,一脚把它踢向阴物。 罐子在阴物厚厚的角质甲胄上砸碎,火油淋了它一身。 公孙秀手持火把,发足狂奔,过程中,她突然双膝跪地,身子后仰,一个滑铲过去,恰好此时,阴物四肢一撑,扑杀公孙秀。 武者直觉让她预判到了阴物的攻击。 公孙秀冷静的举起火把,在怪物肚皮上划过,点燃了火油,火焰迅速蔓延,将阴物吞噬。 雨水无法浇灭火油,阴物发出凄厉的尖叫,在泥浆里疯狂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熊熊烈焰。 公孙秀冷静的下达命令:“矛!” 十几名武夫拖出准备好的长矛,拧腰摆臂,奋力投掷。 “噗噗”声里,有的长矛刺穿了烧的发脆的角质,钉入阴物体内;有的长矛则被角质弹开。 很快,阴物被穿刺成了刺猬,它渐渐不再挣扎,火焰依旧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和奇异的恶臭味。 这种阴物浑身是毒,尸体烧出来的气味都带着剧毒。 公孙家族的子弟,在灌木丛中找到了公孙向明,这个族长的六弟,受了不轻的内伤,体表神光黯淡,只差一点就被破了铜皮铁骨。 公孙向明吞下几粒丹药,回帐篷里吐纳疗伤。 在方才的战斗中表现的一枝独秀的公孙家大小姐,则带着青谷老道等人,前去查看阴物半焦的尸体。 “各位捂住口鼻,这阴物毒的很。” 青谷老道撕下一片湿透的衣角,一手捂口鼻,一手持火把,审视着怪物的尸体。 众人有样学样,凑在尸体边打探。 “没有危机预警,没有妖丹,似乎不是妖族,但速度和力量,比炼神境武者还强。” “不,是比铜皮铁骨境还强。没看六叔刚才被一下子抽飞了嘛,单打独斗的话,恐怕秀姐姐也不是它对手。” 议论声里,公孙秀询问青谷老道的看法:“道长觉得呢?” “这应该是镇墓兽,在地底活了太久,一代代繁衍、异变,早就变成全新的怪物,看不出它的先祖是什么东西了。 “镇墓兽这般实力,墓主的身份不容小觑啊。” 众人又紧张又激动,危机与收益是成正比的,危机越大,收获越大。当然,反过来也一样,因此他们接下来可能还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半个时辰后,公孙向明养好内伤,一伙人点燃火把,带着武器、工具,队列整齐的下了墓。 探索小队一共十八人,修为最低的也是练气境,最高的是五品化劲的公孙秀。 在江湖上,这样一支队伍的战力,已经能称霸郡县。 武器方面有长矛、火油、铁丝网、锁链、驱虫粉末,以及黑狗血等阳气旺盛的材料。 下了洞穴,众人高举火把,边前行,边审视四周。 越往里走,众人越是惊诧,原以为坍塌只是一部分,结果走了半天,四周依旧有着明显的坍塌迹象,要不是偶尔见到几面青冈石墙壁,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看起来坍塌的很彻底,把很墓室都掩埋了。” 公孙秀举着火把,在乱石堆积的地宫中行走。 “雍州近年来没有地动,好端端的怎么会坍塌呢。” 继续往前探索,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半坍塌的墓室,墓室一半的面积被乱石掩埋,另一半横陈着石棺,石棺别散落着几条断臂、断腿和脑袋。 这些残肢断臂漆黑枯瘦,非寻常人的手臂。 青谷老道皱着眉头:“想必是被那阴物挖出来吃掉的。” 他刚说完,便听公孙秀蹙眉道:“不对,这只手断口平齐,是被利器斩断。” 公孙向明分析道:“可能是阴物利爪所致。” 那阴物爪子锋利,不比精铁刀尖差。 公孙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众人搜刮一阵,竟没有找到陪葬品。 又走了一刻钟,他们始终没有遇见第二只阴物,竟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直到一座高数丈的雄伟石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扇石门的刹那,众人精神一振,仅凭石门的规模,不难判断门后是主墓,是这座大墓主人的“寝房”。 公孙秀停下脚步,看向两名炼神境武夫,吩咐他们去推石门。 这个境界的武夫拥有敏锐的直觉,能有效避免机关和危机。 石门缓缓推开,两名炼神境武夫手持火把,回头说道:“安全!” 公孙秀松了口气,带着有些迫不及待的同伴们,进了石门。 她首先关注了一下火把的情况,见只是稍稍黯淡了一下,便恢复原状,当即松了口气,看来因为坍塌的缘故,让地宫充满了可以呼吸的空气,不用担心窒息。 接着,她看见火把的光芒照亮的前方,愣住了。 前方并没有路,准确的说,是没有她想象中的路。 皲裂的地面散落着或大或小的石头,乱石堆积,给人的感觉是碎石凌乱的矿石,而非墓室。 公孙秀从族人手里接过一罐火油,火把往罐子口一抹,而后用力投掷出去。 罐子在空中炸裂,里面的火油四溅,化作纷乱耀眼的火星,朝四周溅射出去。 整座墓室骤然一亮,众人借机看清了主墓的情况,这里确实发生了坍塌,与其说是墓室,用石窟来形容更加准确。 除了堆积的乱石,以及嶙峋的石壁,主墓内再无其他。 突然,公孙向明瞳孔微缩,低声道:“那是什么?” 一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看见一道黑影盘坐在远处,但这个时候,爆射的流光纷纷坠落、黯淡,静谧燃烧,无法照亮远处。 公孙秀立刻做出反应,她凭借方向感,甩出手里的火把,火把旋转着飞向远处,落地,溅起刺目火星。 它不恰好掉在了那道黑影的正前方。 化劲武者对力量的掌控,细微入至。 熊熊火把照出了那尊身影的真容,他穿着破烂的,看不出年代的黄色袍子,他头发稀疏,皮肤包着面骨,呈干枯的青黑色。 他的鼻子只剩两个鼻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一具年代极为久远的尸体,它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盘坐在废墟中。 不对,僵尸怎么可能懂得打坐要么是不一般的僵尸艺高人胆大的公孙秀正要带领大伙靠近。 不料,那具干尸自己先睁开了眼,略有些空洞的眼眶里,嵌着一双黝黑的眼珠子。 瞅见生灵闯入领地,黝黑的眼珠子闪过红芒,干尸张开嘴,用力一吸。 霎时间,气旋滚滚,干尸的嘴仿佛化作旋涡,将周遭的一切往内吸扯。 包括公孙秀在内,十八名武夫皆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巨力将自己锁定,并拉扯着身子,一点点的向着干尸靠拢。 好,好可怕的僵尸,这不是凡人能抗衡的公孙秀心里一凉,恐惧震惊懊悔诸多情绪皆有,随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 努力转动眼睛,看向身侧,她眼睛一下子瞪的滚圆。 身边的一名同伴,血肉迅速干瘪,皮肤发皱,粘着骨头,十几息里,就化作了一具干尸,周身气血被攫取殆尽。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流失了气血,修为强的,如公孙秀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修为低的,三十息之内,便被抽成人干。 得到精血补充干尸如虎添翼,气旋又壮大几分。 死亡人数不停增加,两个、三个、四个 存活下来的人越发恐惧,公孙向明双眼圆瞪,眼球布满血丝,身体肌肉痉挛,竭力抵抗,但无济于事,气血在疯狂流失。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遇见过如此可怕诡异的僵尸,也从未有过这般无力感和惊恐感。 青谷老道因为不是武夫,所以在队营的最后方,侥幸没死,但依旧难逃厄运,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要,要死在这里了吗公孙秀心里涌起绝望,这时,她忽然想到了白日里遇到的青衣男子,想起他告诫过自己,地宫凶险。 对,对了,他说过,如果在大墓里遇到无法化解得危险公孙秀别无选择,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大声道: 这句话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可怕的气旋消失,气血不再流失。 还存活着的九位武夫,加一位老道士,双膝齐齐一软,瘫坐在地。 公孙向明又惊又喜,心里涌起绝处逢生的喜悦,以及迷茫和困惑。 其他人同样如此,不明白这个邪异的僵尸为何突然手下留情。 真,真的有用公孙秀睁大美眸,只觉得难以置信。 “与我有过约定的人不多,当世之中,只有他一个,你和他什么关系” 干尸想起了那家伙曾经与他的约定,十年之内会再返回,归还气运,当即激动起来: “他在哪,他是不是有东西让你交给我,他是不是有东西让你交给我~~~!小丫头,快回答我!!!” 沉雄的咆哮声回荡在耳畔,夹杂着慑人的威压,让公孙秀战战兢兢,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但她的心思却异常灵活,脑筋急转,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具僵尸口中说的“他”,应该便是那位青衣男子,或者,与青衣男子有渊源的人物,比如祖宗,比如师门长辈 当世之人里只有“他”与干尸有约定,这具僵尸是什么身份,那位青衣男子又是何身份。其中必然隐藏着极大的隐秘 看僵尸的姿态,似乎很注重某件东西,他以为青衣男子将东西给我了?可,可我没有啊直接告诉他实情的话,会不会被认为是没用的“废话”,从而杀死? 它会不会因为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的杀光我们所有人 公孙秀一瞬间想了很多,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僵尸,度过此劫。 公孙向明和其余武夫不知道其中曲折,见侄女(族姐)、大小姐一句话拯救众人,并让可怕的僵尸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们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到底蕴含着怎样的玄奥。 公孙向明神容憔悴,他喘息几秒,猛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青谷老道和几位中午游湖过的武夫。 这句话似乎是秀儿说的,湖中偶遇的那个神秘高人说的话 公孙向明看见了青谷老道和几名武夫瞠目结舌的模样,他当即知道自己没有想错。 而这个时候,公孙秀已经做出决定,她打算坦白,虽然这会让自己等人的“废物”人设立刻凸显,让僵尸失望。 但在不清楚僵尸是否有办法甄别谎言的前提下,坦诚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还有回旋余地。 另外,她于心底相信,那位青衣男子,既然只说了这句话,没有交代其他,那肯定是笃定这句话对僵尸有特殊的约束力。。 公孙秀嘴皮子不太利索,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句话是晚辈今日游湖是偶遇一位高人?他得知我要探索这座大墓?便说,如果在墓中遇到无法躲过的危机” 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僵尸?观察它的反应。 干尸听完,枯槁的脸庞露出人性化的?失望的表情。 “也是,他离开一年不到?即使要还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是我奢望了。” 它顿了顿,嘿然道:“他让你传这句话给我,是在警告我别试图攫取精血,冲开封印!当日他将我封印在此?与我做过约定?要么在这里忍受孤独和寂寞,永远的等待着。 “要么死!呵,我选择了苟活。” 这尊恐怖怪异的僵尸被封印了?而封印它的人,就是湖中偶遇的青衣男子,不是祖宗不是师门长辈?是那位青衣男子 而这一切,只发生不到一年的事情?等等公孙秀想起了此地的坍塌?一路走来的情况,她忽然有所醒悟。 雍州城近年来没有地动?但这座大墓发生过规模极大的坍塌,结合僵尸方才的话?公孙秀心里有了猜测。 在过去的一年里?某个无人知晓的时间段?那位青衣男子曾经来过地宫,并与干尸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导致了地宫的坍塌。 我的天呐公孙秀叹息般的吐出一口气,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那,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可怕中午在楼船里武夫,惊骇的张大嘴巴,终于知道中午那位年轻人,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难怪,难怪他能预测天气,这只是他神鬼莫测手段的冰山一角。 青谷老道脸色既有恍然,又有错愕,他料定那位青衣男子不是凡俗之辈,却没料到竟是此等神仙人物。 干尸声带像是腐烂了,说话声嘶哑难听,偏还喜欢桀桀怪笑,让人闻之胆寒。 来了?谁来了众人心里一凛,纷纷回头看去,火色的光芒跳跃,映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浑身泥泞,手里拎着一把刀。 他一开口,公孙秀立刻便听出了他的声音,惊喜道:“徐,徐前辈” 几名中午时有幸见过神秘高手徐谦的武夫,面露狂喜,这位大人物来了,意味着他们彻底安全,再无性命之忧。 他就是秀儿说的那位神秘高手,封印了僵尸的高手公孙向明心里升起明悟。 许七安身影诡异消失,出现在干尸和公孙秀等人中间,语气略显焦躁,给人感觉心情不好: 公孙秀等人如蒙大赦,早已没了探宝的心思,连滚带爬的往外撤离。 干尸没有阻止,等众人离开后,他看向许七安,诧异道: “准确的说,是南疆蛊族的手段。” 许七安纠正了一句,招手摄来脚边的火把,高举,照亮干尸枯槁可怕的模样。 “这次来找你,想是拜托你帮忙,嗯,从你身上取些东西。” 他盘坐在地,举着火把,道:“借你的指甲、毒液和尸气一用。” 一袭破烂黄袍的干尸没有答应,忽然盯着他,漆黑的眼珠里闪过幽深的光芒: 不愧是最少一品高手蜕出的肉身,这份位格,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体状态有问题。 “我试图效仿你主公,于是弑君称帝,遭到了当代一品术士,监正的狙杀。如今修为被封印。” 说着,许七安解开衣襟,给他看自己体表镶嵌的钉子。 干尸脸色微变:“你体内的那尊怪物呢?他为何没有出来见我。” 干尸真正重视的是神殊和尚,而不是作为宿主的许七安,但看到这些钉子后,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小子如何凭借自身的能力,抗住这些堪称致命的封印? “他沉睡了,当日弑君后,我与他联手对敌一品术士,不敌,我被封印,他则陷入沉睡。对了” 许七安笑眯眯道:“我已经晋升三品不死之躯。” 难怪他受到这样的封印,还可以活蹦乱跳。 干尸神色一下变的复杂,当初时,这个小子修为浅薄,不过是一只蝼蚁。 便已踏入三品武夫,不死之躯的境界。 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印,根本无法对付一个三品武夫,虽然这小子同样被封印,但体内沉睡的那尊怪物,如果惊醒 心蛊的能力蛮好用的,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引导,根本谈不上控制许七安心里嘀咕,表面依旧平静。 “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我会试着帮你找找那位主公。事实上,那天之后,我一直有关注你的主公,调查大梁王朝。” 干尸眼睛一亮,注意力全被这个话题吸引。 这并不是心蛊的能力有多强大,而是类似的话题,本身就是干尸最关注的。 心蛊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让关注的更关注,关心的更关心,从而不会分心其他事,比如背刺许七安。 “大梁王朝的历史在远古时代,神魔时代终结,人妖两族崛起,神魔后裔祸乱九州,那段历史充满着动荡和混乱,儒家未曾出现,没有一套常规的,详细的史书留下。” 许七安侃侃而谈:“不过,我们依旧可以从侧面推测出很多东西,比如,你那位主公蜕下旧身躯,重塑新肉身后,无外乎两种结局。 “一,他早已陨落。二,他换了一个马甲。” 干尸眉头紧皱:“马甲?此话何解。” 马甲就是换一个身份的意思,比如徐谦是我马甲,比如有时候,许二郎也是我马甲许七安道: “你可知得气运者不可长生这个规则?” “得气运者不可长生”干尸喃喃念叨,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你的主公,当初弑君谋逆,登基称帝时,他也不知道这条规则。后来他渡劫失败,从而清楚了这条规则,因此才蜕下旧身躯,斩断于过去的一切,包括你和气运玉玺。” 许七安笑了起来:“这很有意思。” 得气运者不可长生,是如今九州巅峰层次,人尽皆知的规则。 但在远古时代,知道这条规则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 因为当时人族才刚刚崛起,整个族群,尚未凝聚出庞大的气运,气运对于当时的人族修士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东西。 那位疑似走人宗路子的远古道人,察觉到气运能助他修行,于是斩大蛇,成国师,得到巨大的声望和气运,最后索性斩国君,登帝位。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修为越来越高,却再也难以摆脱气运的桎梏,难以长生 于是,借天劫金蝉脱壳,分离出部分魂魄,兑去旧身躯,斩断了于过去的一切联系。 结合壁画的内容,这个推理附和逻辑和事实。 “这道人有点东西的,同样是气运缠身,高祖、武宗这样的一品武夫都故去了,儒圣也故去了,历史上修为高绝的开国大帝没一个能长生,偏他能强行斩断一切 “他怎么做到的?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很关键的一步” 许七安收拢发散的思路,继续说道: “他把你和气运玉玺留在这里,证明他已经成功与过去做了分割,那么,以他的修为,时光斩不了他的。他必然还活着。 “倘若他后来成为了超品,那么,排除蛊神,任何一位超品都有可能是他的马甲,马甲就是新身份的意思。 “若是他没有成为超品,想必是潜伏起来了,或许在图谋什么事吧,但终归是没有死。” 没有死,没有死干尸眼里闪烁着人性化的情感波动,悲喜交织。 见他如此情绪波动如此剧烈,许七安“呵”了一声,笑道: 许七安也很满意,轻扣地书碎片表面,召出太平刀。 他一手握刀,一手拉起干尸的手,啧啧道:“指甲几千年没剪了,你抠鼻孔的时候不怕戳到流鼻血吗?” 干尸指甲漆黑,与人类的指甲不同,它的指甲更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的爪子,坚硬锋利,却不算长。 许七安握着刀,当当当,砍的火星四溅,好不容易才砍下一片。 如果只是炼制法器,一枚指甲足矣,但干尸身上的材料罕见,许七安刻意没有点出数量,就是本着能薅多少算多少的原则。 一连斩下五根指甲,干尸握了握拳,有些不适应“空荡荡”的指头,见许七安又拉起他的另一只手,尸脸顿时一变: 许七安适可而止,接着在干尸的允许下,横刀在他脖颈,割开皮肉,取了十毫升左右的浓稠青黑液体,封在小玉瓶里。 至此,魏渊复活所需的材料,集了两件。 许七安松了口气,只觉得内心深处,安定了许多,由衷欣喜。 最后,才是借对方的尸气温养尸蛊。 干尸嘴中喷出两道黑烟,袅袅娜娜,在空中凝而不散,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许七安收缩小腹,吸气,黑烟袅娜的涌入他的鼻孔。 刹那间,他像是喝酒上头的人一样,瞳孔涣散,脸颊凸起漆黑的血管网,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怕。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他才彻底消化尸气,黑色血管网褪去,瞳孔恢复焦距。 他闭目感受了一下七绝蛊的变化,象征着尸蛊的能力,有了质变,一跃成为天蛊之下,最强的蛊术。 现在的他,能较为完美的操纵三位七品各体系的高手。 较为完美,指的是能还原他们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战力、技巧。 干尸忽然眉头一皱,道:“你盯着我看作甚。” 许七安表情诚恳:“突然觉得,你还蛮眉清目秀的。” 许七安潇洒一笑,起身作揖:“告辞!” 一路走出地宫,穿过石门,他举着火把,在某处墙边停下,用脑袋轻嗑墙壁,骂骂咧咧道: 过了一阵,抚平内心的鸡皮疙瘩,许七安轻车熟路的返回地面。 秋雨绵绵,带着寒意,打在脸上,肩上,脖颈上他扫了一眼,发现公孙秀等人还在洞外等待着。 或穿蓑衣,或戴斗笠,或什么雨具都没有。 见到许七安出来,公孙秀如释重负,躬身抱拳: 她身侧的武夫们,躬身抱拳,齐声道: 顿了顿,在公孙秀等人开口前,他嘱咐道: “墓中古尸凶悍,三品以下进入其中,死路一条。巅峰时期,三品武夫也未必是他对手。自今日起,封了洞口,严禁任何人闯入。 “古尸若是吞血恢复,雍州将化为炼狱。这件事,公孙世家要负责到底。” 三品武夫都未必是它对手众人瞳孔不受控的扩大,心跳加快,涌起强烈的后怕,他们何止是在鬼门关转一圈,简直是和阎王喝了场花酒。 公孙秀抱拳,抿着红唇,秀美的脸蛋布满严肃:“后辈一定守住此山,以报前辈救命之恩。” 顿了顿,她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受了对方大恩,问恩公的身份,倒也合理。 许七安并不回答,摆摆手,径直朝山下走去。 就在公孙秀等人失望之际,那袭渐渐隐入黑暗的青衣,高声道: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青谷老道喃喃自语,火把的光芒映照着他苍老的脸庞,呆滞的目光里酝酿着激动。 “得道年来八百秋,这位高人,是八百年前的人物,天呐,岂不是比大奉的国龄还高?” 周围的武夫们激动的浑身发抖,他们已经知道地宫下面封印着一具可怕的古尸,知道那里的坍塌是大战所致,也知道了今日午时在杨白湖发生的奇事。 这些,方才公孙秀等人上来时,已经告之众人。 因此,听见这首诗,没人怀疑青衣男子的水分,认定了他是属于那种萍踪一现的世外高人。 公孙秀微微动容,火光把她的脸庞染成温润的橘色,黑润的眸子里跳跃着火焰,她望着青衣男子消失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目光。 许七安下山后,沿着山坳绕了一大圈,进了山脉西侧,他在山中漫无目的搜寻着毒草。 追寻剧毒的花草,是毒蛊的天赋能力。。 哪怕许七安对毒药一无所知,只要容纳毒蛊,与它合二为一,就能从毒蛊身上继承这项能力。 他耗费足足一整晚,找到十几种毒草,毒性强度不一,毒性浅的,至多让人上吐下泻,毒性深的,可以见血封喉。 此外,他还挖掘出不少冬眠的毒蛇,提取了它们的毒液。 药铺里能买到的剧毒之物有限,且品类单调,这不利于毒蛊的发育,趁着这趟出门,他干脆在这里搜集一点毒物。 回去之后,搭配古尸的毒液,调至出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喂养毒蛊。 这能让他的实力再涨几成,拥有更强的应对风险能力。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江湖中会出现一位毒君子徐谦,没准还能位列江湖百强榜” 也有可能是采花大盗徐谦,生死之交徐谦,兽王徐谦,当然,徐谦做的事,和我许七安有什么关系? 嗯,这一次,徐谦这个马甲不能掉了他收集好毒草、毒蛇液,找了一个水潭,清理身上、脚上的泥浆。 他在天亮前回到了居酒楼,大堂里,店小二趴在柜台前酣睡,几个炉子里烧着热水,炭火已经非常微弱。 像这样的大客栈,秋冬两季,彻夜供应热水是最基本的服务。 店小二并没有发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潜入客栈,朝着住房区行去。 许七安走在漫长的廊道里,耳廓忽然一动,听见某个房间里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床铺有节奏的“咯吱”轻响,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真是的,晨练也太早了吧,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许七安心里嘀咕着,从发出不可描述声音的房间经过,继续往前。 说起来,暗蛊和情蛊搭配,简直是采花贼梦寐以求的手段。 这让他愈发欣喜自己脱离了粗鄙武夫的范畴,是一个足够花里胡哨的,成熟的江湖侠客。 来到尽头的房间,明亮的烛光透过门缝照出来。 许七安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声音回应,但许七安听见的轻微的,拉被子的微响,以及紊乱且剧烈的心跳声。 他又敲了一下门,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他身体化作阴影消失,随后从桌底的黑影里钻出来。 温暖如春的卧室里,摆设雅致,宽大的锦塌上,慕南栀蜷缩着,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脑袋,瑟瑟发抖。 不是吧,害怕的一晚没睡?知道你胆子小,怕鬼,但这也太怂了吧他本来就是个喜欢逗女人的家伙,见王妃如此不济,当即悄悄靠了过去。 从被子里透出一条缝看向门口的王妃并没有注意到那双伸入被窝里的手。 就在她高度紧绷时,一双冰凉的手突然箍住小腰,耳边传来一声大叫:“嘿!” 王妃整个人弹了一下,发出高分贝的尖叫。 她像个只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的蹩脚学徒,胡乱踢腾双脚,在被窝里打王八拳,红润的小嘴里不停发出尖叫。 明明只是掐了她的腰一下就已经松手,结果后遗症这么大,她踢打尖叫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 然后听见了床边传来熟悉的笑声,含泪看去,许七安坐在床边,笑出了眼泪。 慕南栀一边哭着一边扑过来,要手撕许银锣。 闹腾一阵后,发现自己的武力值和目标无法匹配,她就裹着被褥侧着身,背对着他,独自生气,在心里默默诅咒。 “喂,刚才是不是吓坏了,我跟你说过,天亮前会回来。咱们午膳吃什么?雍州这个季节,最好吃的还是湖蟹。”许七安试图用聊天缓和气氛。 傲娇的女子向来难哄,何况是受了这么大委屈。但两人都没意识到,其实刚才真正出格的掐小腰那个动作,而不是吓唬本身。 许七安坐在大案后,在明亮的烛光中,思索着搜集龙气的事。 招魂钟的材料很难收集,短期内不可能再搜集到其他材料,集到古尸的指甲和毒液,已经是圆满的完成任务。 接下来,他要思考如何收集龙气。 “雍州作为大奉十三洲之一,肯定会有龙气宿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雍州城,以及下辖郡县州,几百万人,哪怕我本身是小型雷达,也不可能走遍雍州的每一寸土地。 “况且,真要这么做,那就太傻了,效率太低。得想一个省时省力的办法” 他联想到了地宫古尸和公孙世家,心里隐隐一动,一个模糊的想法浮上心头,但一时间难以成型。 这时,他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慕南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呼吸平稳,睡的无比安心。 公孙山庄,公孙秀骑乘快马,在天亮前赶回山庄,直奔父亲公孙向阳居住的大院。 公孙向阳是化劲巅峰武夫,距离四品只差一步,在雍州城地界,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正常来说,一洲之地,总会出三四个四品武夫,毕竟几百万人口的基数在那里,雍州也有四品高手,只不过投效了朝廷,在朝为官。 这年头,在江湖上组织势力,能和当官相比? 像剑州这样武道昌盛的地方,属于个例,要不怎么说剑州是大奉江湖的武学圣地呢。 公孙向阳刚从一位美妾柔软的肚皮上爬起来,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洗漱,他今年四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今年已经成功让三名妾室诞下子嗣,床上这个是新纳的小妾,年仅十八,比他最倚重的女儿公孙秀还小两岁。 公孙向阳打算今年也让她怀上,对于江湖世家来说,只要道具还能用,就不能忘记为家族开枝散叶的重任。 武道之路太吃天赋,人口基数越大,出现天才的几率也越大。 那些生孩子只生单数得家族,最终都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 还没洗漱完,便见自己倚重的闺女风风火火闯进院子。 站在院子,娇声道:“爹,有急事。” 知道女儿昨夜组织族人下墓探寻,公孙向阳当即从丫鬟那里抓过汗巾,擦了擦脸,大步出屋。 公孙向阳看着风尘仆仆的女儿,大吃一惊:“秀儿,你,你” 短短一夜,年芳双十的闺女,竟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不复以往明眸皓齿,精神烨烨的气象。 “女儿气血大量流失,修养一段日子便会恢复。”公孙秀道。 公孙向阳脸色顿时严肃,上下审视女儿,见她没有受伤,微微松口气,低声道: “大墓里什么情况?族人伤亡如何?” “女儿回来就是为了此事,此地不宜说话,爹,去书房。”公孙秀道。 s:熬夜码字,我通常会趴桌上小睡一会儿,今天睡的过头了,这章短一点。详情

猜你喜欢

  • HD

    多丰阁游戏交易平台

  • HD

    有微信的游戏交易平台

  • HD

    楚乔传游戏里交易怎么用

  • HD

    腾信游戏在哪里交易账号

  • HD

    交易高手是什么游戏软件

  • HD

    游戏中心交易数据怎么看

  • HD

    魔游游能交易装备的游戏

  • HD

    游戏网上交易怎么安全

  • HD

    闲鱼交易游戏可以追回吗

  • HD

    游戏交易平台哪个靠谱点

影片评论

评论加载失败,请刷新...